月光如銀紗覆在戰場，秦悟源頸間的太初石突然燙得驚人，像是要熔進血肉裏。
    他踉蹌兩步，左手下意識按住胸口——那裏的血脈正以從未有過的狂暴節奏跳動，每一下都撞得骨骼發疼，連太初槍上的古紋都跟著泛起金芒。
    “主上！ 主上！“為首的戰魂突然撲跪在他腳邊，魂火凝成半透明的鎧甲模樣，”圖騰在認主！ 是太初古族的血脈在喚醒它！“
    秦悟源抬頭，那青銅巨鳥的輪廓已清晰到能看見尾羽上的鱗片狀紋路，每一道都像刻在他識海裏。
    戰場忽然安靜下來，冰魄靈狐豎起的狐尾軟塌塌垂落，雷電狼王的雷鬃不再劈啪作響，連蒼雲宗修士逃跑時帶起的風聲都弱了幾分——所有人都被那股來自荒古的威壓釘在原地，連靈識都不敢亂掃。
    “嗡——”
    一聲清越的鍾鳴在他腦海炸響。
    秦悟源眼前閃過無數碎片：青銅祭壇上跪著的人影，被血染紅的太初石，還有一雙與他眉眼相似的手，將半塊殘碑塞進繈褓。
    他喉間發甜，卻不是因為傷勢——是血脈在哭，在笑，在喊“回家”。
    “凝元巔峰了。”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
    體內氣海原本像被一層薄紗蒙著的星宮，此刻那層紗“噗”地碎成光點，三千星辰同時亮起，每一顆都映著太初古紋。
    戰場邊緣的灰袍老者正哆哆嗦嗦去撿玄鐵幡，被他這一聲驚得手一抖，玄鐵幡直接砸在腳背上，疼得他倒抽冷氣。
    “夠了！”
    炸雷般的暴喝撕裂夜空。
    秦悟源瞳孔驟縮——半空不知何時裂開一道漆黑縫隙，像是被巨斧劈開的天幕，縫隙裏伸出一隻青銅色手掌，指尖纏繞著暗紫色法則鎖鏈，每一節鎖鏈上都刻著“鎮壓”“禁錮”的道紋。
    “通玄使徒！”灰袍老者突然尖嘯，連滾帶爬撲向那隻手，“快殺了他！ 他激活了太初圖騰，會毀了九界的！“
    青銅手掌頓了頓，掌心裏浮現出一張模糊的人臉，眉眼間盡是冷硬：“太初餘孽。”
    聲音像金屬摩擦，“當年太初古族霍亂九界，被通玄大能聯手鎮壓，你以為一塊殘碑就能翻案？ 螳臂當車。“
    鎖鏈“唰”地纏向秦悟源脖頸。
    他甚至來不及舉槍，隻覺渾身血液都被凍住——這是通玄境的法則壓製，凝元境修士在這種力量下連螻蟻都不如。
    “叮！”
    脆響驚得所有人耳膜發疼。
    那鎖鏈剛碰到秦悟源三尺外的金光，突然劇烈震顫，像是撞在無形的銅牆上。
    秦悟源抬頭，見圖騰虛影的青銅喙正微微張開，一縷金光從喙中溢出，剛好裹住他的身體。
    “是圖騰在護他！”
    戰魂們齊聲嘶吼，殘損的兵器全部指向天空，“太初血脈未絕，圖騰不死！”
    青銅手掌的人臉終於有了波動，指節捏得哢哢響：“區區圖騰殘影也敢阻我？”
    鎖鏈突然暴漲三倍，暗紫色雷光劈在金光上，炸出刺目火花。
    秦悟源被震得單膝跪地，太初槍深深插進泥土，槍尖卻始終指向天空——他能感覺到，那層金光正隨著他的憤怒變厚，每一絲血脈之力都在往金光裏湧。
    “趁現在！”他咬碎舌尖，腥甜漫開，神智卻愈發清明。
    太初槍突然發出龍吟，槍身上的太初古紋全部活過來，化作金蛇竄向鎖鏈。
    “噗！”
    鎖鏈應聲而斷。
    青銅手掌猛地縮回縫隙，人臉處裂開幾道細紋：“好個太初餘孽，倒是有點本事。”
    話音未落，縫隙“哢”地閉合，隻留下幾片暗紫色法則碎片飄落在地。
    “使徒大人！”灰袍老者撲過去抓法則碎片，被碎片上的餘威灼得滿手血泡，疼得他在地上打滾。
    “這就怕了？”秦悟源抹掉嘴角血跡，站起身時，背後竟映出半道青銅巨鳥的影子，“當年太初古族能站在九界之巔，靠的從來不是誰的施舍。”
    “好個傲氣的小子。” 新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
    秦悟源轉頭，見半空中立著個黑袍人，兜帽下隻有一雙猩紅眼睛，像兩團燒不盡的鬼火。
    他腳邊浮著九盞青銅燈，燈油是暗金色的，每盞燈裏都困著個掙紮的魂靈。
    “在下聖火使者。”黑袍人抬手，一盞燈飄到秦悟源麵前，“九界修士總說我們是域外天魔，可他們自己呢？ 蒼雲宗為奪機緣屠了青丘山滿門，通玄使徒為保地位鎮壓天才，這叫正道？“
    燈裏的魂靈突然發出小女孩的哭嚎：“哥哥，救我......”
    秦悟源瞳孔驟縮——那分明是三日前被蒼雲宗滅口的青丘小狐妖！
    “混沌才是新秩序。”
    黑袍人指尖輕彈，燈裏的哭嚎變成他熟悉的聲音：“阿源，跟他們走，娘放心......”
    是他記憶裏唯一的溫暖，那個在雪夜把他放在禁區入口的女人。
    “你敢！”秦悟源太初槍橫掃，金芒如刀劈碎青銅燈。
    燈裏的幻象瞬間消散，隻剩下一縷黑煙飄向黑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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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額頭青筋暴起，“用我娘的聲音？ 你配？“
    黑袍人猩紅的眼睛閃過讚許：“果然夠狠。 歸順我們，混沌本源任你取，別說通玄，就算太初境......“
    “住口！”秦悟源槍尖直指黑袍人咽喉，“我秦悟源的道，是太初血脈裏刻的——寧站著死，不跪著生！”
    他話音剛落，戰場突然劇烈震動。
    原本半顯的太初圖騰虛影“轟”地漲大十倍，青銅尾羽掃過之處，所有敵軍的法袍都被灼出焦痕；戰魂們的魂火凝成實質鎧甲，舉著殘劍朝黑袍人衝去；連冰魄靈狐都仰天長嘯，狐尾掃出十丈冰牆，將試圖逃跑的蒼雲宗修士困在其中。
    黑袍人終於變了臉色，轉身就要走。
    秦悟源卻沒追——他望著重新變得模糊的圖騰，感覺頸間的太初石在發燙，這次不是灼燒，而是像母親的手在輕拍。
    “三塊太初石。”他低聲重複著之前的聲音，抬頭時眼裏有金芒流轉，“我會找到的。”
    月光下，太初圖騰的虛影雖又隱入金霧，卻留下漫天金粉，像無數星子落進秦悟源的發間。
    遠處，通玄使徒的傳訊玉符還在閃爍紅光；更遠處，黑袍人消失的方向，有暗紅雲朵正在聚集。
    而秦悟源不知道的是，此刻九界最深處的通玄殿裏，一麵青銅鏡突然爆成碎片；域外混沌海的盡頭，一座由骸骨堆成的祭壇上，三盞長明燈同時亮起—— 太初血脈覺醒，天下，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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