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回聲漸漸消散。
    這裏不是星淵魔巢，而是所有壓力都沉甸甸地壓了下來。
    他們到來的時候，我還在喘著粗氣。
    一支由三百艘星艦組成的編隊，撕開虛空，像一個籠子一樣把我圍了起來。
    威脅很明確：交出太初鏡碑。
    被封印。
    或者死。
    代表踏著光柱走上前來，宣布了他們的命令。
    奉諸界聯合法令，他們指控我危及九界的平衡。
    小紅尾憤怒地咆哮著，但我攔住了她。
    這是我的戰鬥。
    我笑了，那是一種冷酷、嘲諷的笑聲。
    他們居然談起了平衡？
    三年前，天魔屠殺了南荒的十座城池。
    兩年前，北原淪陷。
    他們的回應卻是冷漠而殘酷的“其氣運已盡”。
    現在，他們卻來審判我？
    我向前走去。
    隨著我的移動，過去的回憶湧上心頭。
    那些簽到地點，每一處都是苦難的見證，變成了一幅殘酷的景象。
    孩子們在街上挨餓。
    修士們被碾壓。
    家人為了生存而自相殘殺。
    現在他們想讓我放下手中的長槍？
    抱歉，我這杆槍是從屍山血海裏撿起來的。
    代表憤怒了。
    “列隊！格殺勿論！”
    鎮界雷罡，紫色的閃電如巨龍一般，形成了一張雷霆天網。
    我沒有躲避。
    我沒有閃避。
    我揮舞著長槍，用黑白螺旋吸收著閃電。
    然後，我把所有的力量壓縮到一個點上：一個零點。
    寂靜。
    星艦沒有爆炸。
    它們被無聲地湮滅了，連殘骸都沒有留下。
    子時將近，太初石從我胸口浮現出來，赤金色的光芒穿透了星穹。
    這是最後一次簽到。
    獎勵是：太初甲·心鎧。
    它可以抵禦通玄級規則的侵蝕，減緩本源同化的速度。
    萬道本源靈說道：“這是係統最後的饋贈，”
    它說，“這也是一場賭注。”
    賭我嗎？
    不。
    現在不是了。
    我不是棋子。
    這不是賭注，我一直都在還債。
    我能感覺到，這副鎧甲讓我久未感受過的血肉之暖重新回到了皮膚上。
    我的目光轉向魔巢。
    我把星辰婆婆給我的玉簡碾碎，融入長槍之中。
    九界星圖展開了。
    每一顆星星都是戰爭中逝去的靈魂。
    我跪了下來，立下誓言。
    不是為了成神。
    不是為了永生。
    而是為了讓後代不必再靠簽到才能生存，不必再跪著吃丹藥。
    星圖產生了共鳴，一萬個靈魂發出了低吟。
    魔巢中傳來一聲陰險的笑聲。
    “好！那我倒要看看你能瘋狂多久！”
    話音未落，我化作一道光，帶著一萬個靈魂的悲歎和祈禱，狠狠地撞向了吞噬了九界光芒的魔巢大門。
    冰冷的殺意並非來自前方的魔巢，而是自身後，自那片他曾浴血守護的土地。
    虛空被一股蠻橫的力量硬生生撕裂，三百艘閃爍著森然符文的星舟戰艦，如一群沉默的鋼鐵巨獸，自裂隙中緩緩駛出，將小小的星淵入口圍得水泄不通。
    每一艘戰艦的艦首都銘刻著九界不同勢力的徽記，它們曾是榮耀的象征，此刻卻結成了審判的牢籠。
    一道巨大的金色符詔在艦隊中央展開，上書兩個龍飛鳳舞的古篆——“止戰”。
    金光普照，卻不帶絲毫暖意，反而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壓。
    一名身著華貴法袍，氣息淵深如海的中年修士，腳踏著實質般的光輝，手持一卷玉冊，自為首的旗艦上一步步走出，懸停在秦悟源麵前。
    他神情倨傲，眼神如同在看一個不識抬舉的死物。
    “奉諸域共議，”
    他的聲音通過法力傳遍這片死寂的星空，“罪人秦悟源，罔顧九界安危，私藏禁忌之物‘太初鏡碑’，動搖萬物根本。現令你即刻交出鏡碑，自縛雙手，接受九幽寒獄封印萬年。若有不從，便以‘危害九界平衡’之重罪，當場誅殺，神魂俱滅！”
    秦悟源肩上的小紅尾感應到主人的怒火，渾身赤羽根根倒豎，發出一聲尖銳的怒鳴，化作一道火線便要撲向那宣判者。
    “回來。”
    秦悟源輕輕抬手，那道火線便驟然停滯在半空，不甘地盤旋一圈，重新落回他的肩頭，用小腦袋蹭著他的臉頰，發出委屈的低鳴。
    秦悟源的目光越過那名代表，掃過那三百艘冰冷的戰艦，最後落在那卷可笑的玉冊上。
    他忽然笑了，起初是低笑，而後是抑製不住的大笑，笑聲中充滿了無盡的荒謬與悲涼。
    “三年前，天魔大軍繞開星淵防線，血洗南荒十城，億萬生靈淪為魔食，你們的‘共議’在哪？”
    他向前踏出一步，腳下虛空竟泛起漣漪，一幅幅塵封的畫麵如水麵倒影般浮現——那是一座被魔氣籠罩的死城，一個孩童蜷縮在街角，身體早已僵硬，小小的手裏還緊緊攥著半塊發黴的幹糧。
    “兩年前，北原防線崩潰，千萬修士血戰至最後一人，無數凡人跪在傳送陣前，哭喊著祈求援兵。你們隻用一塊留影石傳回一句冷冰冰的‘北原氣運已盡，不可強求’。”
    他又踏出一步，腳下光影變幻，呈現出一片廣袤的冰原。
    修士的屍骨被噬魂印碾成漫天血霧，凡人為了爭奪一顆能夠苟延殘喘的靈氣丹，不惜對昔日的親人拔刀相向。
    每一幅畫麵，都是他曾經簽到過的地方，是他用雙腳丈量過的絕望。
    他一步步走向那片鋼鐵叢林，每一步，都像踩在九界聯軍的臉上，每一步，都讓那代表的臉色難看一分。
    “我所到之處，屍骸遍野，餓殍滿目。我簽到得來的力量，是為了讓那些枉死之人瞑目。現在，你們拿著一紙空文，要我放下這杆槍？”
    秦悟源抬起手中的太初槍，槍身之上，黑白二氣緩緩流轉，仿佛有無數亡魂在其中低語。
    他眼中的笑意徹底斂去，隻剩下刺骨的寒意：“抱歉，我這杆槍，不是什麽神兵利器，它隻是我從屍山血海裏……一寸寸撿起來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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