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悟源笑了，笑聲中帶著刺骨的寒意與無邊的譏諷。
    “你們將億萬生靈的情感與魂魄當做柴薪燃燒，鑄就這顆肮髒的心髒，卻反過來想教我什麽叫力量？”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利劍，精準地刺入了這片空間的死寂。
    話音剛落，他腳下的虛空突然震顫，一道道金色陣紋自虛無中亮起，仿佛沉睡的地脈被喚醒。
    一道幾近透明的蒼老人影，緩緩從那光芒的中心升起，他的身形單薄得仿佛隨時會隨風而逝，唯有那雙眼眸，承載著十萬載光陰的沉重與期盼。
    “我等了十萬年……終於等到你來了。”
    守護靈的殘念聲音沙啞，卻透著一股如釋重負的解脫。
    他看著秦悟源，仿佛在看一件耗盡畢生心血終於完成的絕世作品。
    他不再多言，雙手在胸前猛然合十，引動了整個魔巢地底最深處，那被天魔用來鎮壓九界地核的陣眼核心。
    “以我最後靈識，獻祭於此——開啟鏡碑終章！”
    刹那間，地核的偉力被這道殘念悍然引爆，化作一道通天徹地的光柱，精準地轟擊在秦悟源身上！
    劇痛襲來，但秦悟源卻未閃避，他能感受到，這股力量並非攻擊，而是一種喚醒！
    嗡——！
    一聲仿佛來自萬古之前的悠遠鍾鳴，太初鏡碑自秦悟源胸口破體而出，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神光，不再是懸浮，而是帶著無盡的決絕與鋒銳，狠狠地倒插在那顆巨大的本源心髒之上！
    噗嗤！
    鏡碑入心，濺起的不是鮮血，而是億萬靈魂碎片凝成的光雨。
    碑麵之上，鏡光如潮水般席卷開來，掃過整個魔巢。
    在鏡光照耀下，無數隱藏在虛空中的因果鎖鏈顯露無遺，它們一端連接著心髒，另一端則深深紮根於九界每一個生靈的命運長河之中，貪婪地汲取著一切。
    鏡碑劇烈震動，碑身之上，緩緩浮現出三道深刻的豎痕，那是三次融合留下的印記，如今，它們正預示著最終的圓滿。
    碑心處，一行行嶄新的金色神文流轉而出，化作一篇全新的功法篇章——《萬劫不滅·終》。
    “不求不朽，但求無悔；不代天罰，唯斬當誅！”
    十六個字，如驚雷般在秦悟源的識海中炸響。
    這不再是單純的力量法門，而是一種道，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然之道！
    秦悟源盤膝坐於鏡碑之前，目光沉靜如水。
    他伸手探入懷中，取出了那最後一塊，也是承載著他與九界一切羈絆的萬道本源種。
    沒有任何猶豫，他五指合攏，將這枚本源種狠狠按入自己的心脈之中！
    “呃啊啊啊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神智。
    那不是撕裂，不是焚燒，而是億萬柄法則之刀，在他身體的每一個粒子上進行著最精細的切割與重組。
    他的身體一半開始消融，化作流光溢彩的純粹法則符文，另一半卻依舊是血肉模糊的凡胎，在兩種截然不同的形態間痛苦掙紮。
    他的嘶吼，第一次帶上了不似人聲的扭曲。
    意識正在被規則同化，情感、記憶、所有身為“秦悟源”的證明，都在這股至高的力量麵前迅速褪色、消散。
    他即將成為這門功法新的載體，一個沒有感情、隻知“斬當誅”的法則化身。
    就在這時，一抹溫暖的紅光撞入了他那即將被法則風暴吞噬的懷中。
    “啾！”
    小紅尾的啼鳴清脆如歌，卻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愴。
    它竟是將自身凝練了千年的壽元，通過那道脆弱的契約紐帶，瘋狂地注入秦悟源即將崩潰的人性之中！
    那一瞬間，洪流般的暖意衝刷著秦悟源冰冷的意識。
    他腦海中，一幅幅畫麵閃電般劃過。
    禁區雪夜裏，那個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少年；
    煉出的第一枚聚氣丹，那份笨拙而純粹的喜悅；
    還有那個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影，用臉頰蹭著他的手背，用稚嫩的聲音說：“哥哥別怕，有我呢。”
    ……我，是誰？
    我是秦悟源！
    他猛然睜開雙眼，那雙本該被法則徹底占據的眸子裏，爆發出無與倫比的瘋狂與清醒！
    “我沒瘋！我隻是……不肯忘記！”
    一聲怒吼，震得整個魔巢都在顫抖。
    他眼中那代表著生與死的黑白螺旋，竟在這一刻發生了逆轉！
    它不再是向外衍化萬法，而是向內，開始瘋狂吞噬那些試圖同化他的法則反噬之力！
    生與死，規則與人性，在這一刻達成了一種荒謬而恐怖的平衡。
    一個全新的、獨一無二的瞳術，在他眼中悄然成型——悖論之眼！
    轟隆！
    他身前的太初鏡碑應聲轟然炸裂，卻又在下一瞬奇跡般地重組。
    這一次，它不再是石碑形態，而是化作了一麵流轉著萬道紋理的古樸青銅圓鏡，靜靜懸浮於秦悟源的頭頂。
    鏡光垂落，與他手中的太初槍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共鳴。
    秦悟源緩緩起身，法則化的半身與血肉之軀完美融合，黑白二色的神芒在他體表流轉不休。
    他手持太初槍，槍尖在青銅鏡光的映照下，凝聚出了一點極致的黑暗，那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時空，正是真正意義上的“歸墟錨點”。
    它可以在任意時空坐標，標記下一個絕對的“終結”，一旦觸發，該坐標內的一切局部現實，都將被強製重啟，歸於虛無！
    他抬起頭，目光穿透了層層虛空，望向那顆巨大心髒背後，魔巢最深邃的黑暗之中，仿佛在與某個存在對視。
    “你說我是來為九界送葬的？”他嘴解揚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我是來收利息的。”
    下一瞬，他手中的太初槍已然遞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毀天滅地的光芒，隻有一片絕對的死寂。
    那凝聚了“歸墟錨點”的槍尖，無聲無息地貫穿了星淵。
    緊接著，整座龐大無邊的魔巢，連同那顆搏動了萬古的本源心髒，都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不是因為能量的衝擊，而是一種源於存在本身被否定的根本性動搖，仿佛宣告萬物終結的喪鍾，已經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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