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道是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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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落幕,九域卻未迎來新生,反而陷入了更深沉的死寂。
秦悟源跪坐在崩塌的天地廢墟中央,那具曾承載萬道、硬撼神魔的軀體,此刻卻如同一尊瀕臨破碎的瓷器。
七竅中滲出的血絲早已凝固成暗紅的血痂,但他真正的創傷,卻在神魂識海的最深處。
“我非器,乃道之初……”
那一句來自終極戰魂、卻仿佛源自宇宙誕生之初的低語,如億萬道雷霆,在他的神魂中反複炸響。
每一次回蕩,都讓他的存在之基劇烈搖晃。
他感覺自己正在被剝離,從“秦悟源”這個身份,從血肉之軀,從一切過往的認知中被強行拽出,推向一個無法理解的、純粹的“道”的概念。
“他在掙紮……不是傷,是‘存在’本身在崩解。”
蜷伏在他肩頭的小紅尾,羽翼不安地輕顫,金色的眼瞳中滿是驚懼。
它能感受到,秦悟源此刻正在經曆一場比先前那場滅世大戰更加凶險的戰爭——一場關於“我是誰”的終極拷問。
“師弟!”
靈音師姐焦急地呼喚,試圖靠近,可剛踏出一步,便被一股無形而浩瀚的道韻猛然彈開。
那股力量並無敵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嚴,仿佛在宣告,這是屬於“執鑰者”與“道源”之間的獨屬試煉,任何外力都不得幹涉。
就在秦悟源的神魂即將被那宏大概念徹底同化之際,懸浮於他身前的鏡碑突然光芒大盛,而後緩緩下沉。
當它觸及地麵的一刹那,並未發出任何聲響,而是如水銀瀉地般,化作一片璀璨的星河投影,將方圓百裏的廢墟徹底籠罩。
一幅塵封了億萬年的畫卷,在秦悟源的意識中轟然展開。
那是在九界尚未成形,萬物皆為虛無的時代。
一片無邊無際的原初混沌在緩慢而沉重地湧動。
一位身姿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母神,立於虛無之巔,她的眼眸中倒映著未來的無數種可能。
她的懷中,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兒——那張麵孔,赫然是幼年時的秦悟源。
母神低頭,目光溫柔得能融化混沌,她將一塊閃爍著七彩光暈的太初石輕輕按入嬰兒的胸骨。
“孩子,你並非由我所生,而是我以‘未來之念’,從無盡可能中凝成的一把鑰匙,你,是希望本身。”
話音剛落,她毅然轉身,麵向那片原初混沌深處翻湧而來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滔天黑潮。
她的聲音響徹虛無:“若有一日,混沌再臨,願你……不再孤戰。”
下一瞬,她引動了自身全部的精元,將萬道本源徹底引爆!
那股創世之力,硬生生在混沌與虛無之間,劈開了一道橫亙億萬裏的封印裂隙——那,正是今日眾人所見巨門的雛形。
她以身化鎖,將黑潮阻隔在了門後。 影像如潮水般退去,秦悟源猛然驚醒,大口喘著粗氣,眼中滿是震撼與悲慟。
原來,他並非偶然,而是被寄予了如此沉重希望的“鑰匙”。
此刻,空中緩緩浮現出一縷微弱的金光,那是終極戰魂燃燒殆盡後,最後一道未散的意念。
它沒有發出聲音,但每一個字都如烙印般,深刻地烙在了秦悟源的神魂之上。
“我們不是為你而死……是為那渺茫的‘可能’而戰。孩子,你已手握道源,切記——重建,不可依舊律,否則,毀滅與新生的輪回將永無止境。”
話音落下,那縷金光驟然崩解,化作一場金色的光雨,洋洋灑灑地飄落向九域殘破的大地。
每一滴光雨落入焦土,竟都奇跡般地生出了一株通體銀白、葉片如羽的奇異小草。
這些小草散發著微弱卻無比純淨的生命氣息,仿佛在宣告著一個全新紀元的萌芽。
鏡碑的碑身泛起一陣低鳴,靈紋閃爍間,一道信息傳入秦悟源腦海:“此為‘新脈種’,可淨化混沌殘穢,助萬靈複蘇。”
看著那點點銀光在廢土上蔓延,秦悟源明白了戰魂托付的真正含義。
他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緩緩站起,目光穿過無盡的廢墟,望向那片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荒古禁區深處。
那裏,是他一切故事的起點,如今,也成了唯一能夠承載他重啟希望的聖地。
他一步一步,艱難卻堅定地向前行去。
當他踏入禁區核心地帶的瞬間,那個沉寂了許久的係統聲音,終於在他腦海中久違地響起。
【特殊簽到任務開啟,坐標:歸墟斷崖·道隕之痕】
秦悟源來到那片熟悉的、曾簽到出無數神物的光斑中央,他緩緩閉上雙眼,不再祈求強大的功法或神兵,隻是低聲呢喃:“這一次,我想要能喚醒這個沉眠世界的東西。”
短暫的寂靜後,冰冷的提示音終於落下。
【簽到成功,恭喜宿主獲得‘太初啟明鍾·殘片’!】
一塊巴掌大小、布滿了蛛網般裂痕的青銅碎片,悄然落入他的掌心。
碎片入手冰涼,其上銘刻著一行無人能識的古老銘文:“一聲鍾響,百世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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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悟源毫不猶豫地逼出一滴心頭血,滴落在殘片之上。
鮮血瞬間被吸收,一道巨大而虛幻的古鍾之影浮現於半空,鍾身殘破,卻透著一股鎮壓萬古的蒼茫氣息。
然而,鍾影隻是靜靜懸浮,並未發出任何聲響。 鏡碑的靈紋再次沉聲道:“它在等待……等待所有碎片歸於一體,等待真正的‘執道者’,用道源之力將它敲響。”
就在這一刻,異變陡生!
遍布九域各處,那些在滅世大戰中幸存下來的、微弱的烽火與陣眼,仿佛收到了某種來自冥冥之中的召喚,竟不約而同地齊齊閃爍了三下!
光芒雖弱,卻無比堅定。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九域最北端的無盡冰原之下,一座被深埋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巨大青銅基座,也悄然震顫了一下。
那基座的形狀,正與秦悟源身前那口虛幻的鍾影底部,完美契合!
秦悟源豁然睜眼,他的眸中,不再是迷茫與痛苦,而是映出了無數張沉睡中的麵孔——那些在浩劫中被封印、被冰凍、被化為石像的億萬生靈。
他們還未醒來,但他們……正在等待。
他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廢墟與塵埃,越過了殘存的山川與河流,最終牢牢地鎖定在了那片無盡荒蕪的極北之地。
那裏,便是鍾聲需要響起的地方。
那裏,埋藏著喚醒世界的第一個音符。
秦悟源收起殘片,深吸了一口滿是死寂與塵埃的空氣,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與決然。
前路或許比他經曆過的任何一場戰鬥都更加凶險,那是一條通往世界盡頭的孤獨之旅,一步踏錯,便可能永陷於萬古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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