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鏟插進岩縫的那一刻，慕傾月整個人像是被抽了骨頭，膝蓋砸地，發出一聲悶響。她沒倒，全靠那柄裂了縫的鏟子撐著，指節泛白，掌心血糊糊地黏在柄上，順著符紋往下淌。
    黑袍人退了。
    不是敗逃，是那種……被逼到牆角後，冷靜收手的撤退。他最後看了她一眼，袖口圖騰熄滅前閃了一瞬猩紅，像某種警告。
    她沒追。
    不是不想，是動不了。
    體內兩股力量還在對撞，寒心火燒得她五髒六腑發燙，右腿封印紋像是被人拿烙鐵重新描了一遍，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經脈撕裂般的痛。她咬舌尖，血腥味在嘴裏炸開，腦子才沒徹底糊成一團漿糊。
    “係統。”她心裏問，“我還活著嗎？”
    【宿主生命體征：危。靈力值：3。黑暗力量活躍度：78。建議立即進入模擬空間進行修複——當前積分不足，無法開啟。】
    “草。”她低罵一聲，差點笑出來，“連裝死都得花錢，這破係統真夠資本家的。”
    她撐著震鏟，一點一點把身子往上提。蘇逸那邊咳了一聲，聲音啞得像破風箱，勉強抬手比了個“ok”的手勢——雖然這手勢在玄靈界壓根沒人懂，但她懂。
    意思是：我還行，別管我。
    她沒信。
    誰信誰傻。
    那小子精血都噴出去一半了，能站著已經是修仙界的奇跡。其他人更別提，全靠她最後那一波反噬強行吊著陣型，現在陣紋早熄了，人也癱了，就差沒直接躺平等死。
    她剛想開口，係統突然“叮”了一聲。
    不是任務提示音，是那種低頻震動，像指甲刮黑板，直往她天靈蓋裏鑽。
    【檢測到三股以上元嬰巔峰級靈壓逼近，方向：正北，距離：三百丈，速度：瞬息五十丈。】
    她瞳孔一縮。
    三百丈？瞬息五十丈？那不就是六息之內到場？！
    她猛地抬頭，視線穿過通道盡頭的裂口，望向外麵漆黑的夜空。
    下一瞬，空氣像是被什麽從中間剖開。
    七道身影，憑空出現。
    沒有踏空聲，沒有靈壓外溢，甚至連衣角都沒飄一下。他們落地時輕得像七片落葉，呈半弧形站在戰場邊緣，距離她二十步，不多不少。
    她第一反應是邪道來了援兵。
    可再一看，不對。
    這些人穿的不是黑袍，也不是正道那套寬袖大袖，而是一種介於布與帛之間的暗色長衫，領口繡著一圈銀灰色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符文，又像是……電路板？
    她眨了眨眼。
    不是她眼花，那紋路確實在微微發亮，像是通了電。
    為首的那人，高瘦，戴青銅麵具，麵具上刻著幾道斜紋，像刀疤，又像某種加密條碼。他右手握著一柄無刃古劍，劍身寬而平，像是儀式用的禮器，上麵密密麻麻全是符文，閃著微弱的藍光。
    最詭異的是，他們誰都沒看黑袍人。
    七雙眼睛，齊刷刷盯著她。
    她後背一涼。
    “結守心陣。”她聲音啞得不像話，卻還是低喝出聲，“背靠背，別露破綻。”
    沒人動。
    她咬牙，左手悄悄在掌心劃了一道，血珠滲出，指尖一彈，一滴血落在震鏟上，順著裂紋滲進鏟身。這是她最後的底牌——隻要係統還在線，她就能強行激活一次“馬甲定製”，哪怕隻剩12積分，也夠換張臉跑路。
    她不信這些人是來救她的。
    這年頭，天上掉餡餅，多半是鐵餅。
    青銅麵具男子忽然動了。
    他沒往前，而是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團幽藍火焰，憑空浮現。
    火光不熱，反而帶著一股陰冷的氣息，像是從地底深處挖出來的千年寒焰。火焰中央，隱約浮現出一座建築的輪廓——四根石柱撐起穹頂，中央立著一座祭壇，壇上刻著一個符號。
    慕傾月呼吸一滯。
    那個符號，她見過。
    不是在典籍裏，不是在任務記錄裏。
    是在夢裏。
    連續七個月，她每晚都會夢見那個祭壇，夢見那道符號在燃燒，夢見有人在壇前跪著，背影熟悉得讓她心口發悶。
    她沒告訴任何人。
    連係統都沒記錄。
    可現在，它出現在一個陌生人的火焰裏。
    “你們。”她握緊震鏟，指節哢哢作響，“到底是誰？”
    沒人回答。
    青銅麵具男子隻是靜靜看著她，目光穿透人群，落在她臉上。然後，他微微頷首。
    不是行禮，也不是嘲諷。
    像是一種……確認。
    係統情感洞察功能突然彈出：
    【目標情緒波動：警惕中含期待，敵意值低於10，建議暫不攻擊】
    她差點冷笑出聲。
    敵意值低於10？那剩下90是什麽？好奇？收藏欲？還是把她當實驗品？
    她緩緩後退半步，腳跟抵住岩壁，確保退路通暢。右手不動聲色地摸向儲物戒，雷龍鞭殘骸還在，雖然已經廢得差不多了，但好歹能當個煙霧彈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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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逸。”她低聲問，“還能走嗎？”
    “能。”他聲音虛得像風，卻還是站直了，“走哪兒？”
    “隨便，別在這兒。”
    她話音未落，青銅麵具男子忽然抬手，無刃古劍輕輕一揮。
    空氣中響起一聲極輕的“嗡”鳴，像是琴弦被撥動。
    下一瞬，通道深處，黑袍人消失的地方，一道黑影猛地竄出，速度快得幾乎殘影。
    他沒攻她。
    他想逃。
    可就在他掠過援軍陣線的瞬間，青銅麵具男子側身，左手一抬。
    那團幽藍火焰脫手飛出，不偏不倚，貼著黑袍人後背擦過。
    黑袍人渾身一僵，像是被什麽東西刺穿，整個人頓在半空，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隨即重重砸地，再沒動彈。
    七人依舊沉默。
    沒人追擊，沒人補刀，甚至沒人多看那具身體一眼。
    仿佛他從不存在。
    慕傾月盯著那團火，心跳加速。
    那火不是攻擊，是標記。
    她在係統數據庫裏見過類似手段——“靈痕烙印”，專用於追蹤高危目標，一旦被烙，無論逃到天涯海角，都會被持續削弱。
    這群人，不是來打架的。
    是來抓人的。
    可他們抓黑袍人，為什麽偏偏選在這個時候？為什麽偏偏在她剛翻盤、虛弱到連站都站不穩的時候？
    她腦子裏閃過無數可能。
    正道派來的臥底？某個隱世宗門的執法隊？還是……夜淵派來的？
    不，不像。
    夜淵的人不會這麽安靜。那家夥恨不得把她鎖在魔宮裏，貼身看護，哪會讓她在這種地方自生自滅。
    她盯著青銅麵具男子，聲音冷下來：“你們的目標是黑袍人？”
    對方依舊不答。
    隻是緩緩抬起左手，掌心再次浮現那團幽藍火焰。火焰中的祭壇輪廓更加清晰，甚至能看見壇邊站著幾個人影，其中一個，穿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衣袍。
    她瞳孔驟縮。
    那不是幻象。
    那是預兆。
    “你們……”她握鏟的手青筋暴起，“到底是誰派來的？”
    青銅麵具男子終於開口。
    聲音低沉，像是從地底傳來，帶著一種詭異的共鳴。
    “你夢裏的東西。”他緩緩說，“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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