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傾月沒動。
    她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那句“你夢裏的東西，不是夢”還在耳道裏嗡嗡打轉，像隻賴著不走的蒼蠅。但她沒再追問，也沒把震鏟拔出來往前半寸。現在動手，純屬送人頭——她體內的靈力比漏氣的皮球還癟，右腿封印紋燙得像是有人往骨髓裏灌了岩漿，全靠牙尖那點血腥味吊著神誌。
    她隻是緩緩把掌心貼在岩壁上，借著石麵的冰涼壓住經脈裏亂竄的寒火。指尖觸到一道裂痕，順著紋路一寸寸描過去，像在數心跳。
    七個人，站得比廟裏的石像還穩。
    半弧形陣列，間距七步，不多不少。腳尖朝內微扣，看似隨意，實則封死了她向北突圍的所有角度。更絕的是，七人呼吸頻率完全一致，靈壓波動像被一根線串著，連起伏的節奏都分毫不差。這不是臨時湊出來的隊伍，是常年合練的殺陣。
    她眼角一跳。
    不是正道執法隊。正道講究堂堂正正，哪有半夜悄無聲息空降七個人，連落地聲都掐得死死的？也不是夜淵的人——那瘋子要是來了，早就把她撈走鎖進魔宮，順帶把這片地皮掀三尺。
    那他們是誰？
    她不動聲色地把震鏟往地縫裏又插深了半寸，借力撐住發軟的膝蓋。掌心那道血口還在滲，血順著鏟柄的符紋往下爬，像在給某個倒計時充能。
    十二積分。
    夠她強行激活一次“馬甲定製”，換張臉跑路。但她不敢用。
    萬一用了，這些人突然說一句“你換不了，我們認得出”，那她連底褲都得賠進去。
    她目光一轉，落在青銅麵具男子掌心那團幽藍火焰上。
    火還在燒，祭壇的輪廓比剛才更清晰了。四根石柱，穹頂刻著星軌，中央祭壇上的符號——和她夢裏一模一樣。連續七個月，每晚準時打卡，符號燃燒時，壇前總有個人跪著，背影熟悉得讓她心口發悶。
    係統沒預警。
    數據庫查無此符。
    連情感洞察功能都隻蹦出一句“敵意值低於10”，搞得像在敷衍工單。
    她冷笑。
    敵意值低？那剩下90是把她當失蹤人口認領，還是當實驗品回收？
    她不動，其他人更不敢動。
    蘇逸還趴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像是睡著了。其實他在等她的信號——隻要她指尖一彈，他就拚著經脈炸裂也要引爆最後一道符。
    但她沒動。
    她現在最怕的不是打不過，是打錯了。
    這群人一來就秒了黑袍人，用的還是“靈痕烙印”級別的高階手段。他們要殺她，根本不用廢話。可他們沒動，也沒走，就這麽站著，像在等什麽。
    等她反應？
    等她認出那符號？
    還是等她自己走過去跪下？
    她緩緩低頭，看了眼砧鏟上的血。
    血珠正順著裂紋往鏟身裏滲，像被什麽吸進去。這是她和係統之間的暗樁——隻要血沒凝，係統就還在線，馬甲程序就隨時能啟動。
    她抬眼，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鐵：“你們標記他，是為了追？”
    青銅麵具男子沒回答。
    但那團火微微晃了一下。
    她懂了。
    不是追，是“養”。標記高危目標，放他逃，看他聯係誰、去哪、見什麽人，最後一鍋端。專業，高效，冷血。
    她忽然有點佩服。
    這哪是修仙界，這是刑偵大隊出勤。
    她腦子裏飛快過了一遍可能：正道臥底？隱世宗門？還是某個她沒聽過的監察機構？但不管是誰，他們出現在這裏，時機太巧了——剛好是她剛反殺黑袍人、靈力見底、隊友全廢的瞬間。
    太巧的事，多半有詐。
    她指尖微動，一縷殘靈順著掌心滑出，引著地上的碎石挪了三寸。沒人注意，連風都沒起。
    三枚微型預警陣紋，悄無聲息布下。
    這是她當“神秘陣法師”馬甲時學的陰招，不耗靈力，不顯波動，隻要十丈內有人調動靈壓，她指尖就會發麻。算是她現在唯一能握在手裏的底牌。
    她收回手，輕輕拍了拍蘇逸的肩。
    三下，慢而輕。
    意思是：裝死，別動，等我下一步。
    蘇逸眼皮動了動，沒睜眼，呼吸依舊微弱。
    她這才抬頭，盯著青銅麵具男子：“你們追他多久了？”
    對方依舊沉默。
    但那團火裏的祭壇符號忽然一閃，壇邊多了個人影——穿的正是她現在這身衣袍，連腰間那道裂口都一模一樣。
    她呼吸一滯。
    不是幻覺。
    是預演。
    他們不是在展示過去，是在演示未來。
    她忽然明白了。
    他們不是來抓黑袍人的。
    他們是來確認她的。
    確認她是不是那個“該出現在祭壇前的人”。
    她手指一緊，震鏟裂紋裏的血猛地往裏縮了一寸。
    係統提示彈出：
    【馬甲定製程序已預載，剩餘積分：12，啟動倒計時：可隨時觸發】
    她沒動。
    現在跑，等於認慫。不跑，就得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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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賭這些人到底想幹嘛。
    她緩緩把震鏟從地裏拔出來，動作很慢，像是累得不行。實際上，她在測試地麵的承重——萬一要突襲，她得知道哪塊石頭能踹飛當掩護。
    她抬頭，聲音冷下來：“你們既然知道我夢裏的東西，那就該知道——我不喜歡被人當棋子。”
    青銅麵具男子終於有了反應。
    他沒說話，而是緩緩抬起左手，掌心那團火忽然熄滅。
    下一瞬，火焰出現在他背後七人每人掌心，藍光幽幽，連成一片，像一片沉在地底的星河。
    然後，他們同時抬手。
    七團火，齊齊指向她。
    不是攻擊姿勢。
    是某種儀式的起手式。
    她瞳孔一縮。
    不是威脅，是邀請。
    可她知道，這種邀請，從來都不好接。
    她緩緩後退一步，腳跟抵住岩壁，右手不動聲色地摸向儲物戒。
    雷龍鞭殘骸還在。
    廢是廢了，但好歹能當個煙霧彈。
    她盯著那七團火，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蘇逸。”
    “嗯。”他閉著眼，聲音輕得像歎氣。
    “待會我要是突然消失，別找我。”
    “好。”
    她指尖一動，砧鏟上的血珠滾落，砸在地麵，瞬間被石縫吸走。
    係統提示：
    【馬甲定製——啟動條件已滿足，是否立即切換？】
    她沒選“是”。
    她隻是把震鏟橫在胸前，像擋在自己和那七團火之間的一道界線。
    然後，她開口，聲音啞得像是從廢墟裏挖出來的：
    “你們要的，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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