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鏟裂了第三道縫的時候，慕傾月的左手腕也斷了。
    不是被誰打的，是自己擰的。她把震鏟插進地裏當支點，右腳踩住鏟身，左臂反向一絞——哢。骨頭錯位的悶響混在霧裏那群影子的蠕動聲中，輕得像根枯草折了。
    血早就滴不動了。指尖結了層黑痂，一碰就裂，滲出來的不是紅，是灰漿似的漿液。她沒管，右手五指張開，壓上左腕斷骨處，往裏一按。
    疼得眼前一黑，但也清醒了半秒。
    就是現在。
    她咬住後槽牙，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係統——上線。”
    沒反應。
    她又喊：“情感洞察，目標——夜淵！啟動！”
    還是死的。界麵灰得像被潑了墨，連個提示框的邊角都不肯露。
    她不信邪，把斷腕往震鏟裂口裏蹭。骨頭渣刮著金屬，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一縷混著骨髓的血終於滑進鏟身，順著舊血道往核心流。
    三息後，鏟尖顫了一下。
    不是金光，是紫。
    一道細如發絲的紫線從鏟尖射出，斜斜紮進霧裏，盡頭不知指向哪。與此同時，她腦子裏“叮”了一聲。
    不是係統提示音，是夜淵上次替她擋雷劫時，用魔核在她識海裏刻下的保命符炸了。那玩意兒早就該失效了，可現在，殘片正順著神經往上爬，像一群發燙的螞蟻。
    她忽然明白了。
    這霧怕的不是靈力，是執念。越想活，越被吸；越怕死，越先瘋。可夜淵那種瘋子不一樣，他根本不在乎死活，隻在乎她死不死。所以他的氣息能穿過來，哪怕隻剩一縷灰，也能在係統裏點個卯。
    她咧了嘴，笑得滿臉是血。
    “行啊，老東西，你不是總說本尊服務不貼心？現在——給我醒！”
    她猛地抽出斷腕，反手一掌拍在自己心口。寒心火轟地炸開，燒得五髒六腑都在抽。這一下不是療傷，是自焚。她要把自己燒成一個信號塔，用命當頻段，強行接通那個裝死的係統。
    紫線猛地一抖，擴大成光柱。
    【叮！檢測到高危情緒錨點，強製喚醒逆襲仙尊係統……】
    【緊急任務發布：破解噬識輪回陣難度：極難）】
    【選項a：消耗100積分，開啟陣法溯源功能】
    【選項b：以精血為祭，換取靈血共鳴指引】
    她看都沒看a。
    積分留著能幹啥？買個回春丹？等她死透了再複活？扯淡。她直接選了b，順手從腰間摸出一把碎瓷片——是之前崩碎的丹瓶殘片，鋒利得能割魂。
    她手腕一翻，瓷片劃過左臂動脈。
    血噴出來那一瞬，係統界麵突然抖了三下，像信號不良的破電視。緊接著，那道紫線轟然炸開，化作無數細絲，織成一張血網，直撲迷霧深處。
    【靈血共鳴啟動。檢測到陣眼殘跡，坐標鎖定：西北偏北17步。】
    【警告：路徑被輪回印覆蓋，需以同頻血液標記節點，方可逆溯歸心。】
    她低頭看自己噴血的胳膊，又看看地上那群正緩緩合圍的符文環。
    十七步？她現在站的地方，連腳印都留不下，走一步路都被這地皮吞了。怎麽算步數？
    她忽然想起來，三年前在淩霄閣藏書閣偷看《上古禁陣圖解》時，係統吐槽過一句：“這破陣就是個大型貪吃蛇，你得讓它以為你吃的是它。”
    貪吃蛇？
    她笑了。
    “行，那咱們就玩個大的。”
    她抬腳，往自己剛站的位置狠狠踩下去。腳印剛成型，就被符文吞噬。但她沒停，又踩，再踩，連續七次，硬生生在輪回印的吞噬節奏裏插了個空檔。
    “蘇逸！”她吼，“劃胳膊！所有人！往我踩過的地方滴血！”
    蘇逸愣了半秒，咬牙抽出劍，在手臂上一拉。血灑出去，落地瞬間“嗤”地燒起來，燃成一點猩紅火苗。其他三人也反應過來，紛紛見血。
    七道血光落地，連成歪歪扭扭的弧線。
    那弧線本該被吞噬，可因為慕傾月剛才強行踩出的節奏空檔，輪回印的運轉慢了半拍。就這一瞬，血火沒被吃掉，反而順著地底的隱紋爬了出去，像七根火柴頭連成了半道星軌。
    星軌盡頭，一點青銅色破土而出。
    是個釘子。三寸長，鏽得發綠，釘頭刻著個倒五芒星。
    陣眼。
    她剛要動，霧裏三道影子猛然撲來。速度快得連殘影都沒有，直取星軌七點。
    “找死？”她冷笑，反手把震鏟拔起，插在陣眼旁，“都把靈力灌進來！往死裏灌！”
    四人咬牙，靈力瘋狂湧入震鏟。鏟身嗡鳴，金光暴漲，照得影子嘶叫後退。
    可她知道，這光撐不了十息。
    她低頭看袖中那縷黑氣——自從夜淵替她擋血魔那一戰後，這玩意兒就纏上了她，陰寒刺骨，但對邪祟有種天然壓製。剛才它還和影子對視發抖，現在卻在她掌心盤成一團，像聞到了腥。
    “行，算你有點用。”她一把攥住黑氣，纏上右手，“借你三秒，不死算你贏。”
    她衝向陣眼。
    影子撲來。
    她沒躲，任由一刀擦過肩頭。皮肉瞬間幹癟，但她借著那股勁往前一滾，左手抓住青銅釘，猛力一拔！
    釘子離土的刹那，整個迷霧猛地一震。
    地麵符文全部熄滅，輪回印崩成碎線。霧牆像被刀劈開，裂出一道窄縫。遠處似乎有光，但她沒看。
    她隻覺得右手一輕。
    黑氣不見了。
    震鏟也斷了。
    她單膝跪地，左手死死攥著那枚青銅釘，右臂垂著，骨頭徹底碎了。血從七處傷口往外冒，但她還在笑。
    “係統。”她喘著氣，“結算。”
    【任務完成，獎勵發放：】
    【1. 陣法精通·噬識輪回篇殘卷）】
    【2. 靈血共鳴印記永久）】
    【3. 積分+200】
    【額外提示：檢測到夜淵氣息逼近，距離：三裏。情緒標簽：暴怒。建議：立刻隱藏行蹤，或準備迎接一場戀愛腦的毀滅級表白。】
    她扯了扯嘴角，把青銅釘塞進懷裏。
    “蘇逸。”她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鐵，“還能走嗎？”
    蘇逸扶著牆站起來，臉白得像紙：“能……但傾月姐，我們接下來去哪？”
    她抬頭，看向霧裂開的那道縫。
    “去讓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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