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雷光還在跳。
    像一簇不肯熄火的野草，在死寂的荒原上燒出最後一道裂痕。那光細得幾乎看不見，卻悍然刺向玄袍強者眉心——仿佛螻蟻舉起鏽刀，要捅穿天幕。
    強者掌心幽黑火焰再度凝聚，冷意壓得空氣凝成冰渣。他抬手，不疾不徐，像是拍開一隻擾夢的飛蛾。
    可就在那一瞬，慕傾月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譏笑，是那種“我賭贏了”的瘋笑。她沒管胸口塌陷般的悶痛，也沒理睬四肢百骸如被碾成粉末的錯覺，反而將殘存的意識狠狠一擰，把識海裏那點係統殘片當炸藥引信，直接點燃。
    “雷龍鞭殘紋——給我炸！”
    一聲嘶吼從她喉嚨裏撕出來，帶著血沫和焦味。那道原本微弱的雷光驟然暴漲，不是向前，而是倒灌！順著她指尖炸回陣眼，像一條被逼到絕境的毒蛇，反口咬住自己的尾巴。
    三才引靈陣嗡鳴劇震。
    原本隻是吊命的靈力循環，瞬間被這股逆流衝得扭曲變形。陣紋由藍轉金，又從金變黑，像是被什麽東西強行焊接的破銅爛鐵，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蘇逸瞳孔一縮。
    他懂了。
    這陣不是為了續命，是當炮管用的。
    “燃丹火，逆灌！”慕傾月聲音已經不像人聲，像是砂輪在磨骨，“別省，命都快沒了還裝什麽清高！”
    蘇逸沒廢話。他咬破舌尖，把體內最後一點煉丹真火從奇經八脈逆行抽出，像抽幹油箱的最後一滴燃料。那火一離體，他就咳出半口黑血，但手沒抖，直接拍進陣心。
    雷能與丹火撞上。
    沒有轟然巨響，隻有“嗤——”的一聲，像燒紅的鐵杵插進冰水。兩股力量互相撕扯、吞噬、融合，陣紋開始自發重組，竟在殘識中浮現出一道殘缺符圖——破劫引雷符。
    慕傾月用血在陣眼補完最後一筆。
    她不知道這符能不能用，也不知道這陣會不會當場炸死自己。但她知道，再不動手，下一秒她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係統殘片在識海裏哢哢作響，像是臨終前的打嗝機。她伸手一抓，從殘存界麵裏摳出一張卡——陣法宗師偽裝卡·v2，最後的權限，最後一次使用。
    “覆蓋陣圖，鎖定神庭穴。”
    她不是在布陣，是在給死神寫快遞單，收貨地址：你腦門。
    三才陣徹底變了。
    不再溫吞續命，而是像一張拉到極限的弓，弦繃得幾乎要斷。雷火在陣脈中高速流轉，陣眼處凝聚出一道螺旋光錐，顏色駁雜得像工地廢料堆裏撿出來的霓虹燈管——藍的、紅的、金的，還夾著幾縷黑煙，歪歪扭扭，隨時可能散架。
    但就是這玩意兒，讓合道強者袖袍下的手，第一次，頓了半拍。
    他察覺到了。
    這不是普通的反擊，是拿命當燃料，把三股根本不該融合的力量硬焊在一起的自殺式突刺。這種打法，連魔修都嫌太瘋。
    他掌心幽火暴漲，瞬間凝成一層旋轉火渦，護住眉心。魂火護罩，合道強者的最後防線，能焚滅元嬰一擊而不損分毫。
    光錐射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道歪斜的光束，像醉漢走路一樣晃著往前衝。它撞上火渦的瞬間，就被絞碎八成，殘餘部分也被高溫熔得隻剩一絲細線。
    眼看就要湮滅。
    可就在這時，蘇逸猛地撕開胸前衣袍，一把扣住自己心口，硬生生將一枚泛著暗紅光澤的丹核挖了出來——本命丹核，修士修為的根基，毀之則修為盡廢，命懸一線。
    他沒猶豫，直接拍進陣心。
    “轟——！”
    最後一絲靈力共鳴炸開。
    那道幾乎熄滅的光錐，借著這股反衝之力，猛然一震，竟順著火渦的縫隙鑽了進去！
    “嗤——”
    一聲輕響，像是熱針紮進牛油。
    強者眉心，那層幽黑火焰猛地一縮，火心處浮現一道焦黑裂痕，像是被烙鐵燙過的皮膚，邊緣還冒著青煙。
    他身形劇震。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動搖。
    玄袍無風自動，袖口下那隻手，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低頭，看著自己掌心那團幽火，火焰不再穩定，而是像信號不良的電視屏幕，閃了一下。
    “你……”他聲音第一次有了波動，不再是那種俯瞰螻蟻的漠然，而是……忌憚，“你用了什麽？”
    慕傾月趴在地上，半邊身子已經沒了知覺。她聽見了，卻沒回答。她隻是咧了咧嘴，血從嘴角淌下來，滴在陣紋上，把最後一道金線染成暗紅。
    她抬手，顫巍巍地指向強者眉心。
    “你說我體內有不該存在的東西？”
    “那你有沒有想過——”
    她指尖微微一動，殘存的雷紋在她指甲縫裏跳了一下，像垂死的螢火蟲最後閃了下光。
    “是它容不下我，還是你怕它？”
    強者瞳孔驟縮。
    他抬手，掌心幽火再度凝聚，這一次，火焰顏色更深，帶著一絲血絲，像是從地底深處挖出的腐爛心髒。
    慕傾月沒退。
    她知道，這波反擊已經耗盡了她最後一絲氣運。係統殘片在識海裏一片灰燼，連“馬甲定製”四個字都拚不全了。蘇逸躺在血泊裏，本命丹核離體，修為十不存一。
    但他們傷到他了。
    一個被合道威壓碾得連呼吸都難的螻蟻，用一堆破銅爛鐵和命當燃料，在他臉上燒出了一道疤。
    這不科學。
    這不合理。
    但這他媽的就是發生了。
    她忽然想起現代某個爛俗網文裏的台詞——
    “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她笑了。
    笑得像個瘋子。
    指尖那縷雷光，再次亮起。
    強者掌心火焰猛然壓下。
    她抬手，迎向那團幽火。
    雷光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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