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是沒起。
    可地麵那道偽造的靈力痕跡微微發燙，像剛被太陽曬過的鐵片，邊緣開始泛出淡青色的紋路。
    慕傾月靠著斷牆，指尖在掌心劃了道小口，血珠滾落，滲進裂縫。她沒包紮，就這麽任它流著，疼了才清醒，清醒了才不會笑出聲。
    等了這麽久，魚總算咬鉤了。
    三道影子從東側廢墟的塌樓縫隙裏滑出來，動作輕得像是怕踩碎自己的影子。灰袍罩身，臉上蒙著符紙，手裏拎著幾枚黑紋符籙，一看就不是來借火的。
    “砰！”
    其中一人抬手一甩，符籙砸在殘陣邊緣，炸出一團紫黑色火光。火舌舔過地麵，殘陣嗡鳴一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抽搐兩下，隨即熄了半邊。
    另外兩人緊跟著甩出第二枚、第三枚，專挑靈力波動最弱的角落下手。轟響接連炸開，碎石飛濺，煙塵揚起老高。
    慕傾月眯眼。
    來了，試探來了。
    不是衝人來的，是衝“係統是否重啟”來的。炸陣、擾靈、看反應——標準的探路狗三件套。
    她沒動，隻用殘陣裏殘留的金紋反向勾了一縷靈識，順著波動追過去。三個人的位置瞬間標在她腦子裏，像地圖上三個紅點，晃得還挺歡。
    蘇逸在牆後抬了抬眼，手按在丹田金紋上，沒說話。
    她衝他搖了搖頭。
    現在出手，就等於告訴對方：我們有備而來，防線完整，高手在線。
    可他們現在要演的，是“半死不活、勉強續命”的苦情劇。
    所以——
    她忽然抬手，在斷塔陰影裏掐了個印，指尖一縷暗紅火苗竄出，不是係統給的丹火，是她用最後一點積分從寶庫裏換的“殘次品”——蝕骨丹焰，燒不壞東西，但能偽造靈藥氣息。
    火苗繞著一塊焦石轉了三圈，留下一縷藥香，混著點腐土味，剛好像是某種稀有靈草在戰後意外萌發。
    這味兒，對普通散修來說是寶，對探子來說，就是餌。
    果然。
    那三人炸完陣，正準備撤，其中一人忽然頓住，鼻子抽了抽。
    “有味兒。”他低聲說。
    “別管，任務完成就走。”另一個催他。
    “你懂什麽，這味兒……像是‘月影芝’剛破土。”那人眼睛亮了，“這種藥十年開一次花，現在采，能賣三萬靈石。”
    “三萬？”第三人也動心了，“可情報說這地隻剩廢墟。”
    “廢墟裏才容易出漏網之魚。”第一個堅持，“我去看看，就一眼。”
    他脫離隊伍，貓著腰往斷塔方向摸。
    慕傾月嘴角一勾。
    貪心的狗，最容易套。
    那人越走越近，眼看就要踩進她布的圈，突然，他停了。
    “不對。”他皺眉，“這味兒……太衝了。”
    他抬手，從懷裏摸出一枚銅鏡，往地上一照。鏡麵泛起漣漪，映出地麵一道若隱若現的陣紋。
    “陷阱！”他低喝。
    另兩人一聽，立刻後撤。
    可晚了。
    慕傾月指尖一彈，那縷丹焰“啪”地炸開，殘陣最後一段反噬機關被激活。地麵裂開一道縫，兩股靈力鎖鏈從地底竄出，直接纏住那兩人腳踝，猛地一拽，把他們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第三個人轉身就跑。
    慕傾月沒攔他。
    她慢悠悠從斷塔後走出來，灰袍沾灰，臉色蒼白，走路還有點晃，活脫脫一個重傷未愈的弱雞。
    可她手裏那縷丹焰，燒得穩定又囂張。
    她走到被鎖住的兩人麵前，蹲下，手指一挑，火焰竄到其中一人臉上，離眼睛就差一毫米。
    “你們老板讓你們來的？”她問，聲音啞，但挺穩。
    那人咬牙不答。
    她也不急，指尖一轉，火焰順著鎖鏈燒到他手腕，那枚通訊玉符“嗤”地一聲，冒起黑煙，轉眼化成灰渣。
    “下次，”她盯著他，“燒的不是符，是你們的魂。”
    另一人臉色變了：“你……你不是築基？”
    “我是。”她站起身，拍拍灰，“但係統殘了，脾氣比以前大。”
    她抬手，靈力一震，鎖鏈收回，地麵裂縫閉合。
    “走吧。”她說，“告訴你們主子，這地不好啃，牙口不好的趁早換地兒。”
    兩人踉蹌爬起，連滾帶爬地跑了。
    第三個早沒影了。
    蘇逸從牆後走出來，皺眉：“放他們走？不怕引大軍來？”
    “他們不會來。”她冷笑，“試探失敗，隻會更謹慎。現在回去交差，說我們這兒有埋伏，有高手，有陣法，還有能燒通訊符的怪火——他們得重新評估成本。”
    她從地上撿起半塊玉符殘片，拿布包好，塞進懷裏。
    “這玩意兒，是給他們主子看的。”
    蘇逸盯著她：“你剛才那一手，不是築基能辦到的。”
    “我知道。”她笑了笑，“所以我隻露了一半。”
    她走到據點邊緣，從係統界麵殘影裏調出兩枚“隱靈符”，貼在四角殘牆上。符紙泛起微光，隨即隱沒，整個據點的氣息瞬間被壓到最低，連風吹過都帶不起半點靈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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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積分隻剩八點。”她嘀咕，“再搞一次這種戲，就得賣身換符了。”
    蘇逸沒接話，隻看著她把最後一道符貼好，退回來。
    “你早算到他們會來？”他問。
    “不是算。”她靠在牆邊，揉了揉太陽穴，“是知道。人一旦覺得你快死了，就會忍不住過來踩兩腳。踩完發現你還能咬人，就該換人裝死了。”
    她抬頭，看向高空。
    那道曾落下細線的地方，雲層依舊靜止。
    “他們想看我開機。”她低聲說，“那我就開給他們看。”
    “可你根本沒開。”
    “對。”她笑了，“我開的是‘假機’，放的是‘煙霧彈’，演的是‘重生歸來大女主’。”
    她從懷裏摸出一塊破玉簡，是剛才順手從地上撿的，上麵刻著半個殘印，像是某個小門派的標記。
    “這三人，不是影閣核心。”她說，“是外包的。”
    “外包？”
    “正經殺手哪會這麽蠢？一看有陷阱轉身就跑，剩下兩個還貪藥。”她嗤笑，“這是花錢雇的散修，炮灰級，死了都不心疼。”
    蘇逸沉默片刻：“所以真正的‘影閣’，還在看？”
    “當然。”她把玉簡扔了，“他們不會親自下場，隻會派更多探子，換更隱蔽的方式，一次一次地試，直到摸清我們底細。”
    “那你打算一直演？”
    “演到他們不敢演為止。”
    她忽然抬手，在空中劃了道靈力線，不是為了布陣，而是模擬係統重啟的波動。那道線亮了三息，隨即熄滅，像是信號斷了。
    “再來一次。”她說，“讓他們以為，我快撐不住了，係統隨時會崩。”
    蘇逸皺眉：“可你已經露了鋒芒。”
    “露一點，是為了讓他們怕。”她靠在牆邊，閉眼，“藏更多，是為了活到最後。”
    風依舊沒動。
    據點安靜得像口棺材。
    可就在她閉眼的瞬間，高空雲層再次微顫。
    一道比發絲還細的透明線，悄無聲息地垂落，落在她偽造的那道靈力線上，停留三息，隨即收回。
    她沒睜眼。
    但嘴角，微微揚起。
    他們又來了。
    而且，信了。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一縷極淡的靈識順著殘陣邊緣滑出，貼上那道剛被細線觸碰過的痕跡。
    靈識剛接觸，識海猛地一震——
    【警告：檢測到遠古邪能波動，特征匹配：幽燼火瞳極難任務記錄，三年前）】
    她眼皮一跳。
    不是殘影，不是錯覺。
    是係統烙印，自己蹦出來的。
    幽燼火瞳……那玩意兒不是早就刪檔了嗎？
    可它現在，又出現了。
    而且，不止一個。
    她忽然睜開眼，低聲說：“蘇逸。”
    “嗯？”
    “我們得換個玩法了。”
    她站起身，走到斷牆最高處，望著那片靜止的天空。
    “他們以為我在等係統重啟。”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縷殘火，在空中劃出一道扭曲的符文。
    符文亮起的刹那，遠處三具剛逃出去的探子身上，同時閃過一道極淡的黑光。
    她笑了。
    “其實……”
    “我在等他們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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