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那道灰藍細痕還在皮下蠕動，像有活物在爬。她靠在岩壁上，呼吸壓得極低，右手卻已經摸到了玉瓶的塞子。
    銀藍火焰倒出來一滴，順著指尖滑到傷口邊緣。不是燒，也不是凍，而是像把整條經脈都泡進了深井水裏，冷得發僵。她沒皺眉，反而把火焰往血肉裏壓了半分——封住，別散。
    “追蹤？行啊。”她低聲說，“我讓你追個寂寞。”
    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著殘餘的銀藍火流進傷口。血剛碰上那絲灰藍，立刻發黑，像是腐爛的肉塊在潰縮。她能感覺到，某種原本潛伏在血脈裏的感應線，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後斷了。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裏響了一瞬：【影絲追蹤已幹擾成功，判定為宿主死亡狀態，反向屏蔽生效。】
    “嗬。”她扯了下嘴角，“死都死了，還查我？”
    礦道外，那道紅光已經熄了，但空氣裏還飄著一股焦味，像是什麽東西燒過頭了。她知道，這是全域警戒啟動的信號——整個黑市現在都在搜捕一個“已死”的丹修。
    那她就更不能走正路了。
    她撐著岩壁站起來，抖了抖袖子，把最後兩張劣質符紙捏在手裏。不是防身用的，是燒牆用的。這種符紙點著了冒黑煙，又臭又嗆，但勝在便宜，還不會引動高階禁製。
    貼上泥壁，一點火。濃煙立刻升騰，順著礦道往上飄。她沒等煙散開，人已經貼著牆根往上爬，手指摳進岩縫，腳尖踩著凸起的石棱，像隻壁虎般無聲上移。
    三丈高，頭頂是傾斜的岩層，一道窄縫透著微光。她掏出係統殘留的建築圖殘影，對比著角度——沒錯，這道縫連著黑石樓後山的地基靈脈，雖然早就斷了，但禁製也鬆。
    煙霧正好遮住上方巡守傀儡的靈識掃視。她用銀藍火焰在岩縫裏劃了一道，符文被腐蝕的瞬間，石頭“哢”地裂開一條僅供一人通行的口子。
    鑽進去，眼前是一片陡坡，長滿濕滑的苔蘚。她沒踩實，每一步都用腳掌外側輕輕點地，像踩在雞蛋殼上。係統裏“龜息步法”的訓練畫麵一閃而過——千遍模擬，隻為這一刻不發出半點聲響。
    坡底有扇石門，半掩著，門縫裏垂著一根細線，透明如蛛絲。她蹲下身，從袖子裏掏出一根銅絲，輕輕搭上去。
    線沒斷。
    但她知道這是“靜音咒”的觸發機製——隻要震動超過三息，地底就會鳴鍾示警。她把銅絲繞成圈，套在線上，再用銀藍火焰在圈內吹出一口氣。火不燃物，卻讓空氣形成微弱渦流，銅絲緩緩轉動，帶動那根線偏移了半寸。
    門開了。
    裏麵是條石廊，地麵鋪著灰白色砂粒，細得像麵粉。她認得這玩意——“聽砂”，修真界最陰的陷阱之一，踩上去不響，但每一步都會在施術者識海裏留下印記。
    她脫下鞋，赤腳上陣。腳掌平壓，不是邁步，而是“推”著砂粒前進，像推著一整塊布。每一步都控製在三寸以內，腳落地時先外側，再內側，最後收力，像烏龜爬行。
    係統積分在往下掉：【消耗5積分，開啟“微控平衡模式”】。
    “扣就扣吧，反正我也沒打算活著把積分花完。”
    十步，二十步，盡頭是個石龕，嵌在牆裏。她靠近時，指尖已經摸到了玉簡的輪廓——殘破，邊緣有燒焦痕跡，但還能用。
    抽出來，掃了一眼。
    “x7491接引令”，下麵刻著三行坐標。她瞳孔一縮。
    第一個在北域荒原，第二個在沉淵海溝，第三個……是個移動標記，寫著“隨主令而動”。
    她沒急著記，而是把玉簡貼在額頭上，用融合靈力掃了一遍。玉簡裏藏著一道殘識，是記錄者臨死前刻下的最後一段話——
    “……接引令不可輕傳，若見x7編號持有者，須驗三重暗印。北域之門將啟，影閣七使齊聚，唯‘執燈人’可開鎖……”
    話沒說完，識念就斷了。
    她把玉簡塞進懷裏，正要退，腳底突然一沉。
    砂粒動了。
    不是她踩的，是整條走廊的砂粒在往中間聚攏，形成一個圓環。她立刻意識到不對——這不是陷阱觸發，是有人在外麵啟動了反向監控。
    她沒跑，反而蹲下身，用指尖在砂地上劃了一道符。
    不是攻擊用的，是“假靈息殘留符”。這玩意是係統馬甲功能裏最爛的一種，隻能騙過低階探查，但勝在隱蔽。她畫完，往符上滴了滴血，然後迅速後退，貼到牆角。
    三息後，石廊盡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不是人。
    是傀儡，兩具，通體黑鐵，眼睛泛著幽綠光。它們走進來，停在砂環中央，低頭掃描地麵。其中一具抬起手，指向她剛才站的位置。
    另一具走過去，彎腰，從砂地上撿起一縷斷發——是她故意留的。
    兩具傀儡對視一眼，轉身離開。
    她沒動，等它們走遠，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左臂的封印開始發燙，銀藍火焰快要撐不住了。她得走，但現在不能從原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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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頭看天花板，三丈高，有條通風管，拇指粗的鐵柵欄。她掏出最後半瓶銀藍火焰，塗在指尖，順著牆爬上去。火焰腐蝕鐵條的速度很慢，但她不急，一點一點，像螞蟻啃骨頭。
    鐵柵欄斷了兩根，她鑽進去，管子窄，隻能匍匐前進。爬了約莫十丈，前方出現一個岔口，左邊有風，右邊沒動靜。
    她選了右邊。
    盡頭是個小密室，比棺材大不了多少，牆上掛著一件黑袍，樣式古怪，袖口繡著半隻眼睛的紋路。她沒碰，隻從袍子底下抽出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一行字：“x7491，驗明後送往北域，不得延誤。——影七”
    她把紙條撕了，吞進嘴裏，嚼碎咽下。
    這時，左臂的封印“啪”地裂開一道縫，灰藍的毒絲開始往外爬。她咬牙，把銀藍火焰全壓上去，硬生生壓回去。
    係統提示：【馬甲穩定模塊即將失效，剩餘維持時間：一刻鍾。】
    “夠了。”她低聲說，“隻要再給我五分鍾。”
    她從通風管另一頭滑下去，落在後院狗洞旁邊。泥地濕漉漉的，她滾了一身，爬起來時又成了那個佝僂的病態丹修，咳嗽聲都帶著痰音。
    剛走出十步，背後黑石樓突然響起鍾聲。
    不是警報，是召回令。
    她沒回頭，隻把右手按在劍柄上。
    劍柄沾了血，滑得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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