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柄上的血被泥水衝成了淡粉色，順著指縫往下滴。她沒鬆手，反而把劍往腰間一別，抬腳踹開了密室的門。
    門軸吱呀一響，屋裏的三人立刻繃直了脊背。蘇逸從一堆古卷裏抬起頭，眼神掃過她左臂那圈滲血的符布，又落回她臉上。
    “回來了？”他問得輕，像怕驚著誰。
    “嗯。”她靠著牆滑坐下去，骨頭縫裏都透著累。可還是從懷裏掏出了玉簡，往地上一擱，“東西帶回來了。”
    沒人說話。那玉簡焦了一角，看著跟撿來的破爛差不多，但空氣裏忽然多了股說不清的壓迫感。
    她咬破指尖，在左臂封印裂口處畫了道血符。皮膚下的灰藍細線掙紮了一下，慢慢縮回去。係統提示音在腦子裏響：【毒素抑製成功，維持時間兩刻鍾。】
    “夠了。”她吐出一口氣，“先把這玩意弄明白。”
    她把融合靈力灌進玉簡，一道殘影浮在空中——斷斷續續的聲音，像是誰臨死前拚命刻下的遺言。
    “……接引令不可輕傳，若見x7編號持有者，須驗三重暗印。北域之門將啟，影閣七使齊聚，唯‘執燈人’可開鎖……”
    聲音戛然而止。
    蘇逸皺眉：“‘執燈人’？這稱呼我見過。”
    他翻開一本泛黃的手劄，紙頁脆得快散架。“百年前有個邪修，叫‘幽瞳老人’，專玩影子、煉死人。後來逆天改命失敗，被正道聯手封進北域絕淵。古籍說他魂沒散，留下一句話——‘我為長夜執燈，歸來時萬影同鳴’。”
    屋裏靜了一瞬。
    “所以現在這幫人喊他‘執燈人’，是把他當祖宗供著？”一人冷笑，“都死了百年的老骨頭，還能爬出來啃人？”
    “他沒死。”慕傾月盯著那行殘影，“封印能破，功法能傳，唯獨‘執燈人’這個名號，不是隨便誰都能叫的。敢用這個名字，說明他們確定——他還活著，或者快活了。”
    蘇逸翻到手劄最後一頁，指尖點著一段小字：“影閣七使，代代相傳，每使執一令，七令齊聚，方可開啟‘北域之門’。而門內藏的，不是寶藏，是‘命核’——傳說能重定一界生死規則的東西。”
    “所以這不是搶地盤。”慕傾月冷笑，“是換天。”
    “可‘x7491接引令’是什麽？”另一人問。
    “編號越小，權限越高。”她把玉簡翻過來，指著底部一行幾乎看不清的小字，“x7，代表第七任‘影七’。491，是這次任務的序列號。他們不是隨便傳令，是在走流程，像衙門發公文一樣嚴謹。”
    “那紙條呢？”蘇逸問，“你吞下去的那張。”
    “影七下令，x7491驗明後送往北域，不得延誤。”她閉眼複述，一字不差，“署名是‘影七’，但字跡壓得狠，像是左手寫的。正常人不會這麽別扭，除非——他在偽裝。”
    “你是說……真正的影七已經被換了？”蘇逸聲音沉了。
    “不然呢？一個老怪在地底下躺了百年，突然冒頭指揮全局？他得有人替他幹活。影閣七使，看著是七個頭目，其實可能全是替身。真正的‘執燈人’躲在幕後，等七令集齊，一聲令下，直接接管整個影閣。”
    屋裏沒人接話。
    半晌，一人嘀咕：“聽著像話本裏的瘋子。”
    “可血魔宗最近的動作，全對得上。”她睜開眼，“邊陲小派被血祭，靈脈紊亂，護山大陣削弱——他們在清場。等北域之門一開，共鳴啟動，所有門派的靈力節點都會被強行接入同一個係統。到時候，誰掌握‘命核’，誰就能一鍵關閘。”
    “那咱們現在怎麽辦？報上去？”有人問。
    “報給誰？”她冷笑，“正道聯盟裏，誰知道有沒有‘影x’混著？你現在遞個情報，明天‘執燈人’就知道咱們發現了。他不急，咱們一動，反而暴露。”
    “那就不動？”
    “不動是死，動得太快也是死。”她伸手，用劍尖在地麵劃了個圈，“我們不找他，我們等他。”
    她劍尖一點，圈裏出現三個點。
    “北域荒原，沉淵海溝，還有一個移動坐標。接引令要流轉，七使要齊聚，他們得派人送信、驗令、交接。我們盯住這三條線，誰碰令，就跟誰。”
    “可萬一他們分頭行動？”
    “那就分頭跟。”她收回劍，“我不信七個替身全是高手。總有露破綻的。”
    蘇逸看著她：“你打算親自上？你這傷……”
    “傷是小事。”她扯了下嘴角，“大不了再死一次——反正係統剛通知我，我已經‘死亡屏蔽’成功，影絲追蹤失效。我現在是個‘死人’，他們查不到。”
    “可你不能一直裝死。”
    “我不用一直裝。”她靠回牆邊，閉眼，“我隻要在他們開鎖那一刻，活著就行。”
    屋內沉默蔓延。
    一人低聲問：“真能贏嗎？對手可是……百年前的老怪物。”
    “贏不贏我不知道。”她眼皮沒抬，“但我知道，如果現在慫了，以後連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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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逸緩緩合上手劄：“那就按你說的來。我負責查正道內部有沒有異常調動，其他人分三路，盯著坐標點。”
    “別正麵碰。”她睜開眼，“看到接引令就退，記下交接人特征，回來報信。我們不打無準備的仗。”
    “那你呢？”蘇逸問。
    “我？”她抬手，看了眼還在發燙的左臂，“養傷，練功，等係統積分攢夠了，再進模擬空間把那套‘影遁步法’練熟。”
    “你還想學他們的東西？”
    “敵人最強的地方，就是突破口。”她冷笑，“我要是連他們的路子都摸不清，怎麽反殺？”
    蘇逸沒再問，低頭開始寫文書。其他人陸續起身，悄無聲息地退出密室。
    石門關上，隻剩她一人。
    她從袖中抽出一塊殘布，是那件黑袍上撕下來的，袖口繡著半隻眼睛。她沒燒，也沒扔，隻是用指尖摩挲著那紋路。
    係統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高危物品殘留能量波動，建議立即銷毀。】
    “建議？我又沒問你。”她把布塞進懷裏，“留著，說不定哪天能當投名狀用。”
    她閉眼調息，左臂的封印又開始發燙。她沒動，任那熱度一點點往上爬。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她沒睜眼，手卻已經搭在了劍柄上。
    門開了條縫，一道身影站在外麵，沒進來，也沒說話。
    她知道是誰。
    但她沒動。
    那人也沒動。
    空氣靜得能聽見符布下血流的微響。
    她終於開口，聲音啞得不像話：“現在不是時候。”
    那人依舊沉默。
    她抬手，把劍往身側移了半寸，露出腰間那塊焦黑的玉簡。
    “等我把這個弄明白，再談別的。”
    那人沒走，也沒進。
    她閉眼，呼吸放長。
    劍柄上的血幹了，結成一道暗紅的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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