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剛踩實，一股冷氣就順著鞋底往上爬。
    不是風，是地底下滲出來的寒意，像有人把冰水倒進了鞋幫子。她沒動，殘劍橫在身前，劍尖輕點地麵，試探著往前挪了半寸——哢的一聲悶響從腳底傳來，整條通道的石板微微震了一下。
    她立刻收腳，貼牆而立。
    三步之外，一道石刺破地而出，頂端還帶著暗綠色的鏽跡，一看就不是什麽幹淨玩意兒。她眯眼看了看那根柱子，又低頭瞅了瞅自己剛才落腳的位置，心裏默默給這機關起了個外號：“踩我我就噴毒的暴脾氣大爺”。
    “行吧，”她小聲嘀咕，“我不碰你，你也別煩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話音未落，頭頂突然滴下一滴水，不偏不倚落在她鼻尖上。涼得她一個激靈。
    她抬手抹了把臉，順手從袖袋裏摸出一小撮灰褐色的土渣——就是之前在山道上撿到的“纏魂壤”殘渣。指尖一彈，粉末灑向地麵。
    土粒落地後，顏色瞬間變深，像是被什麽東西吸走了水分。更奇怪的是，其中幾粒竟緩緩滑動起來，聚成一條斷續的線，直指前方右側角落。
    那裏看著和其他地方沒兩樣，可土壤對靈力的吞噬反應，說明下麵有陣眼。
    她冷笑一聲：“還挺會藏。”
    收回視線，她開始數步子。一步、兩步、三步——停。再走一步，石刺又冒出來一根。果然，又是老套路，“三步殺”機關陣。
    她在模擬空間裏練過不下百次這種題。係統當時還貼心配了個語音提示：“恭喜宿主觸發青銅級死亡陷阱，請開始您的送命表演。”
    現在不用配音了，現實版真人闖關，失敗直接下線。
    她調整呼吸，腳步錯開節奏，左一步虛踏，右一步實踩，中間夾個半蹲閃避，活像個在跳廣場舞的大媽，但動作精準得連係統都忍不住彈了句評價：
    【宿主行為模式異常，疑似精神分裂前期症狀，是否開啟心理疏導模塊？】
    “滾。”她低聲回懟，“再說話把你設置成靜音。”
    順利穿過第一段甬道，前方豁然開闊。一堆碎石堵住了大半通道，斷裂的石梁橫七豎八地搭在深淵之上，底下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空氣黏得像熬過的粥，吸一口都覺得肺裏掛了層膜。
    她掏出一張符紙，點燃扔下去。火光隻往下落了不到五丈就滅了，像是被什麽東西一口吞掉。
    “不吃光？”她挑眉，“還挺挑食。”
    正想著，右手邊的石梁忽然輕微晃動了一下。她立馬伏低身子，殘劍橫擋胸前。幾秒後，一團黑影貼著梁麵滑過，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形狀，隻留下一縷腥臭味飄在空中。
    她屏住呼吸，從懷裏摸出一枚黃紙包的小丸子，捏碎撒在地上。紫色煙霧緩緩升起，和夜氣混在一起，看不出痕跡。
    這是蘇逸早年送她的“迷神粉”，說是能幹擾某些靠氣息追蹤的妖物。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死馬當活馬醫。
    她貼著牆沿慢慢挪到第一根石梁前，伸手敲了敲。石頭發出沉悶的“咚”聲，聽著還算結實。但她不敢直接踩上去，而是把殘劍拋過去，卡在對麵石墩的縫隙裏。
    借力拉了拉，穩住。
    然後她閉眼，從係統商城裏兌了一張“靜靈符”，貼在眉心。腦仁頓時一陣清涼，原本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也舒緩了不少。
    “希望不是智商稅。”她說完，一腳踏上石梁。
    腳底剛落定，識海猛地一陣眩暈，眼前景象突變——她站在一片雪地裏，遠處是淩霄閣的主殿，門匾上寫著“歡迎回家”四個大字，還掛著紅燈籠。
    她翻了個白眼：“哦，幻覺啊？這麽老套？”
    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清脆響亮。疼得眼淚差點飆出來，幻象應聲破碎。
    睜開眼，人還在石梁上，身體歪了半邊，差點栽下去。她咬牙穩住重心，繼續往前蹭。
    每一步都踩在前一步留下的殘影位置，這是“踏影步”的精髓——不讓同一塊符紋重複激活。等於是跟地麵玩躲貓貓。
    走到中途，右側陰影裏又掠過一道黑影，速度比剛才更快。她不動聲色，左手悄悄摸出一顆鐵珠，等那東西靠近時猛地擲出。
    “鐺”一聲金屬撞擊音炸開，黑影被打偏軌跡，撞在對麵岩壁上，彈了幾下才落地。借著微弱反光，她看清了——形似巨蝠，通體漆黑，沒有眼睛，腦袋上全是褶皺的肉瘤，嘴裂到耳根，裏麵一圈細密的尖牙。
    它在地上抽搐兩下，忽然扭頭朝她這邊“嗅”了嗅，四肢撐地，作勢欲撲。
    她立刻抽出殘劍，往身後石壁狠狠一插，借力翻身躍起，人在空中擰腰轉身，一腳踹在石梁接縫處。
    轟隆一聲，整段石梁塌了下去，連帶著那隻怪獸一起墜入黑暗。最後聽見的，是一聲短促的嘶叫，然後歸於寂靜。
    她喘了口氣，拍拍胸口：“加班費記得報銷。”
    落地後是個環形大廳，四麵牆嵌著發暗的晶石，中央立著半截祭壇，上麵布滿裂痕，隱約能看到幹涸的血槽。她剛站穩，地麵突然泛起紅光，一道複雜的陣紋從四角蔓延而出，眨眼間將她圍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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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退，已經來不及。陣法啟動，一股吸力從腳下傳來，皮膚表麵開始發熱，像是血液要往外湧。
    “又要抽血？”她皺眉，“你們這些人是不是對我血管特別感興趣？”
    她立刻切斷體內靈力循環，改用丹田最底層的微息維持生機。這是係統教的保命技巧，叫“龜息假死法”，聽著就很沒尊嚴，但有效。
    陣法感應到生命波動減弱，抽取速度慢了下來。
    她趁機打開係統界麵，快速翻找道具欄。積分還剩12，不夠買高級貨。目光掃到一個灰色圖標：【虛假靈核誘餌·一次性】，售價8積分。
    “早知道多做點任務了。”她咬牙付款。
    一道虛影從係統空間彈出，是個拳頭大小的發光球體，模擬能量核心的波動頻率。她抓過來，看也不看就扔進陣心。
    血陣立刻轉移目標，瘋狂抽取誘餌能量。五秒後，誘餌炸成碎片，陣法出現短暫空白。
    她衝出去，貼牆疾行，繞到祭壇背麵。果然，後麵藏著一道向下的階梯，窄得隻能容一人通行。台階上濕漉漉的，不知是水還是別的液體，踩上去有點打滑。
    她蹲下，用殘劍刮了點泥下來聞了聞——鐵鏽味混著腐草，還有點像是燒焦的頭發。
    “好家夥，這地方連空氣都在勸退遊客。”
    正要往下走，係統突然蹦出一條提示：
    【檢測到外部信號掃描，來源不明。是否啟動隱身協議？】
    她盯著那行字，沒點確認。
    反而把殘劍插進地麵，手掌按在劍柄上，調動靈波逆向探測。
    三十丈內，無異常。
    但她不信。
    於是她站著不動，假裝猶豫，實則從袖中摸出最後一粒幹擾丹，悄悄碾碎，讓藥粉順著褲縫漏下去。
    三分鍾後，提示消失。
    她拔出劍，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裝完了，可以演下一幕了。”
    邁步踏上階梯，剛走兩階，腳底突然一滑。
    低頭一看，鞋底沾了塊黑泥，邊緣整齊，質地特殊。她彎腰摳下來一塊，發現裏麵嵌著一絲銀線，在昏暗中泛著冷光。
    她瞳孔一縮。
    這不是普通泥土——是宗門最高級別的封印材料“纏魂壤”的殘片。而且規格這麽高，隻有長老級以上才能調用。
    也就是說，這地方不僅危險，當年還是被官方重點封鎖過的。
    難怪任務難度標了個“困難”。
    她把泥塊包好塞進行囊，握緊殘劍，繼續向下。
    階梯越走越陡，兩側岩壁開始出現抓痕，深深淺淺，全是向外扒的痕跡。
    沒人想進來。
    他們都想逃出去。
    走到一半，頭頂突然傳來震動，灰塵簌簌落下。緊接著，上方入口方向傳來一聲沉重的閉合音，像是巨門落下。
    她回頭看了眼，黑暗已徹底吞沒了來路。
    前方隻剩一條道。
    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自言自語：
    “既然來了，總得帶點紀念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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