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那滴血，消失得幹幹淨淨。
    她盯著那一小塊石板，連塵埃都沒揚起一粒。剛才還微微震顫的靈壓循環，此刻也像被掐住了喉嚨，戛然而止。空氣裏隻剩下一縷若有若無的焦味，混著灰布短打自帶的陳年黴氣，嗆得人想打噴嚏。
    但她沒動。
    膝蓋壓著冷石，指尖懸在半空，像是還在等什麽回應。可這地方不會給她任何答案——係統黑屏三分鍾了，連個加載進度條都不給。
    “行吧。”她低聲說，“你清高，你不屑於打工。”
    她閉眼，把殘劍橫搭在雙膝上，左手按住識海入口，右手兩指並攏，在劍脊抹了一道。血順著缺口往下淌，滴進眉心。
    不是靈力灌注，是精血喚醒。
    這是最後一次嚐試。再失敗，她就得老老實實回宗門裝雜役，等子時去搶公告板數據。可她不信——那滴血怎麽會憑空消失？那不是清除，是吸收。有人在用陣法當吸管，喝她的線索。
    血滲進去的刹那，眼前猛地炸開一道金光。
    【警告：檢測到高階權限幹擾……正在切換備用協議……】
    界麵抖得像信號不良的老電視，一行字閃了又滅，滅了又閃。幾秒後，終於穩定下來。
    【發現關聯性因果鏈波動，匹配到遠古遺跡‘玄墟’存在隱秘信息節點，建議宿主立即前往調查。任務發布：探查玄墟遺跡真相難度：困難）。獎勵：隨機頂級功法x1，積分+100。失敗懲罰：靈力封印三日。】
    她愣了一下。
    “玄墟”這兩個字，她在宗門藏書閣最底層翻過一次。一頁殘卷，寫著“仙魔斷骨處，萬魂不得出”。後麵半個字都燒沒了。據說百年前有個元嬰長老帶五名弟子進去，出來時隻剩一隻靴子，裏麵還塞著半截舌頭。
    現在係統讓她去？
    她冷笑，直接調出曆史記錄。過去三十天，係統總共發布了七項任務，三項簡單，三項普通，唯一一個困難級是讓她潛入血魔宗分舵偷賬本——結果賬本是假的，白扣了二十積分。
    這次突然跳個“困難”，還是指向傳說級凶地？
    她沒急著接。
    反而從懷裏掏出玉瓶，倒出最後一滴暗紅血液，輕輕灑在剛才血跡消失的位置。
    血珠落地，沒有蒸發。
    它停在那裏，微微晃動，像被風吹皺的水窪。然後，緩緩滑向東南方向，在石縫間劃出一道細線，最終凝成一點，直指山外某處——正是玄墟所在方位。
    她呼吸一頓。
    這不是巧合。
    係統宕機、血跡吞噬、信號中斷……所有看似斷裂的線，其實都在指向同一個出口。對方不是要切斷她，是在引導她。
    而係統，剛剛掙脫了某種壓製，重新找回了原本該發布的任務流。
    她緩緩坐直身子，手指在識海裏點開馬甲界麵。“灰記雜役”的圖標已經開始發灰，倒計時顯示：4分23秒。
    再不走，執事堂巡邏隊一來，發現一個雜役蹲在通風口旁研究血漬，夠她解釋三天三夜。
    她一把抽出殘劍，掃帚柄哢嗒一聲彈開暗格，劍身滑入其中嚴絲合縫。順手把玉瓶塞進袖袋，拍了拍褲子上的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活脫一個幹完活準備下班的小雜役。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
    她立刻彎腰，假裝係鞋帶，實則指尖在地麵快速畫了個反追蹤符。萬一真有人查身份，至少能拖半炷香時間。
    還剩兩分鍾。
    她退到牆角陰影區，背貼著冰冷石壁，默默打開係統商城。積分餘額：42。
    翻到道具欄，找到那個從來沒用過的玩意兒——【瞬移短程包·一次性】，售價30積分。
    “早知道該多薅點羊毛。”她嘀咕著，咬牙付款。
    倒計時歸零前一秒，她按下激活鍵。
    整個人像被塞進一根急速收縮的管子，眼前一黑，下一瞬已站在一條廢棄排水溝旁。頭頂是露天瓦簷，遠處燈火通明的主殿還在放煙花，熱鬧得像另一世界。
    她低頭一看，灰布短打已經褪去，恢複原本素色長袍。腰間佩劍，背上行囊，手裏攥著那張係統自動生成的任務指引圖。
    紙上隻有一行字：玄墟入口位於東嶺廢塔以北三裏，石碑倒伏處。
    她收起紙條，抬頭望向遠方。
    夜色如墨，群山起伏，最深處那片區域連星光都照不進去，仿佛天地在這裏缺了一塊。風刮過來，帶著股鐵鏽混合草木腐爛的味道，聞著就不像好人待的地方。
    但她笑了。
    “你說我不配查下去？”她對著空氣說，“那我現在就去你家祖墳蹦迪。”
    轉身幾步踏上山道，石階濕滑，不知是露水還是別的什麽。走了約莫百步，忽覺腳底一沉。
    低頭看去，右腳鞋底沾了塊黑泥，形狀古怪，邊緣整齊，像是從什麽東西上硬摳下來的。她蹲下，用劍尖挑了挑。
    泥塊裂開，露出裏麵一絲銀線。
    她瞳孔微縮。
    這不是普通的土——是封印材料“纏魂壤”的殘渣，專用於鎮壓大凶之物。而且，這種規格的纏魂壤，隻有宗門最高層才能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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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玄墟不僅危險，還曾被官方重點封鎖過。
    難怪係統任務標注“困難”。
    她把泥塊包進布條，塞進行囊，繼續往上走。
    山路越走越窄，兩側樹木扭曲盤結，枝幹交錯如鎖鏈。空氣漸漸變得粘稠，呼吸都有些費力。她取出一枚低階照明符，火光剛亮起，就被一陣風撲滅。
    不是風。
    是某種東西不喜歡光。
    她幹脆熄了符籙，摸黑前行。識海中，係統地圖緩慢更新，一個小紅點在前方閃爍，距離入口還有不到一裏。
    忽然，耳邊響起一聲極輕的“哢”。
    像是石頭裂開的聲音。
    她立刻停下，貼住樹幹，屏息凝神。前方地麵隱約有道裂縫，漆黑不見底。她不敢靠近，改走側坡，繞行十丈後才重新踏上主路。
    離紅點隻剩三百步時，係統突然彈出新提示：
    【檢測到外部監聽信號，來源未知。是否啟動靜默模式？】
    她眯眼。
    監聽？誰在盯她？宗門？血魔殘黨？還是……那個在慶典上傳音符的人？
    她沒選“是”，也沒選“否”，而是反手將殘劍插入地麵，借劍體傳導靈波，逆向掃描方圓五十丈。
    什麽都沒有。
    但她知道，一定有東西在看。
    於是她故意放緩腳步，裝作猶豫不決，實則悄悄在袖中捏碎一顆幹擾丹。紫色煙霧緩緩逸出，融入夜氣。
    三分鍾後，係統提示消失。
    她拔出劍，繼續前進。
    終於，前方出現一塊傾倒的石碑，上麵刻字早已風化，隻能看出一個“墟”字的殘痕。碑後是一片塌陷的洞口，黑黢黢的，像一張沉默的嘴。
    她站在洞口前，沒急著進去。
    從行囊取出一張符紙，點燃扔下。
    火光墜落十幾丈才熄滅。期間，她看到洞壁上布滿抓痕，深深淺淺，密密麻麻，全是向外扒的痕跡。
    沒人想進去。
    他們都想逃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把殘劍扛在肩上，一腳踏進黑暗。
    洞口上方，那塊倒伏的石碑突然震動了一下。
    灰塵簌簌落下，露出背麵一行小字：
    擅入者，魂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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