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後的走廊裏，水珠還在落。
    不是滴答，是啪、啪、啪，像有人在遠處拍手，節奏整齊得讓人頭皮發麻。
    慕傾月站在陣盤前，掌心那道黑線已經不動了，但皮膚底下仍有種被針紮的刺感，像是有東西在經脈裏打地基，準備長期定居。她沒管它，隻把劍尖抵在地上，借力撐直腰背。剛才那一波反噬差點把她靈脈衝散，現在每吸一口氣，肋骨都像被鐵絲纏著拉扯。
    “係統。”她在心裏說，“你家祖傳的淨化功能能不能快點到賬？這破咒印賴著不走，我都快成它的房東了。”
    【正在加載‘歸墟密語’初級解析模塊】
    【預計完成：三秒後】
    三秒還沒到，林羽先開口了：“這陣法……是不是還沒解幹淨？”
    他聲音有點抖，不是怕，是興奮。眼珠子死死盯著陣盤中央那兩個凹槽，仿佛下一秒就能從裏麵蹦出個金元寶。
    慕傾月懶得回頭，隻抬起左手，輕輕一勾。
    哢。
    縛在他雙臂上的靈鎖收緊半寸，骨頭發出輕微錯位的響聲。林羽悶哼一聲，臉扭曲了一下，但還是硬撐著沒跪下。
    “你再敢動一根手指頭，我就把你塞進陣眼裏當燃料。”她語氣平靜，像在討論晚飯吃什麽，“反正這玩意兒缺靈力，不挑食。”
    沒人笑。
    隊伍裏剩下的幾個修士縮著脖子往後退，生怕站得太近被誤傷。剛才那一幕太嚇人了——明明解開了陣法，結果反噬差點把人經脈燒穿；明明安全了，卻還有暗紋在地麵遊走，像毒蛇蛻皮後留下的舊殼，隨時可能重新活過來咬一口。
    慕傾月低頭看陣盤。
    血珠從她指尖落下，在符文邊緣凝成一小灘。原本黯淡的刻痕突然亮了一下，像是被人按了開機鍵。
    她眯起眼。
    “原來不是解不開，是方向錯了。”
    話音未落，她猛地抬腳，一腳踹向陣盤右側第三塊石磚。
    轟！
    整片地麵震了一震，九宮格的裂紋瞬間擴張，四壁再次彈出飛刃，刀鋒尚未完全伸出，卻又戛然而止——像是程序運行到一半突然卡住。
    【警告：檢測到逆向觸發機製】
    【建議立即終止操作】
    “閉嘴。”她低聲罵了一句，反手將玉佩貼在陣盤邊緣。
    玉佩接觸符文的刹那，嗡鳴聲驟起。
    一道微弱的光順著血跡蔓延，勾勒出一條從未出現過的紋路——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塗鴉，但偏偏和其他符文嚴絲合縫地拚接在一起。
    “歸墟密語……補全了？”
    她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
    血霧落在缺口處，瞬間被吸收。緊接著，整個陣盤劇烈震動，暗紋由黑轉金，原本指向中央的箭頭圖案忽然反轉，九宮格的起伏節奏也變了，從殺伐之律變成了某種……召喚式的共鳴。
    “所有人退後。”她冷聲下令，“左腳不能越過第三條裂縫，踩錯一步，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要帶骨灰盒來收屍。”
    沒人敢質疑。
    就連林羽都乖乖縮在角落，雖然眼神依舊陰沉，但至少沒再搞小動作。
    地麵緩緩升起一座石台，中央托著一個通體泛金的古匣，表麵浮刻星河圖騰，四周環繞一層薄如蟬翼的護靈光幕。光幕流轉間，隱約能看見匣內有東西在微微發亮，像是封印著一顆不會熄滅的星辰。
    藥香更濃了。
    有人忍不住咽了口水。
    林羽的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
    “寶物……真的是寶物！”他喉嚨發幹，聲音都在顫，“傳說中北荒仙府的第一重賞，竟真存在！”
    慕傾月沒理他，隻盯著那層光幕。
    係統界麵悄然浮現：
    【檢測到認主禁製】
    【非指定血脈觸碰者將觸發反擊機製】
    【建議：等待，或……主動搶奪】
    “搶奪？”她冷笑，“你是想讓我變成自爆裝置嗎？”
    【風險係數高，但獎勵翻倍】
    【當前可抽取‘臨時霸體狀態’，持續十秒】
    “省省吧，我還不想死在開獎前。”
    她剛想伸手試探距離，眼角餘光卻猛地一縮。
    林羽動了。
    不是掙紮，是撲。
    整個人像瘋狗一樣撞開身邊兩名修士，直衝石台而去。他嘴裏還喊著：“這等機緣豈能——”
    話沒說完，光幕一閃。
    砰！
    一股無形力量迎麵砸來，林羽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牆上又滑下來，口吐鮮血，鼻梁塌了一半，兩隻手還在往前伸，像是臨死都要抓點什麽。
    靈鎖自動收緊，把他死死釘在地上。
    “我說過。”慕傾月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扭曲的臉，“你不配當探路的。”
    林羽咳出一口血沫，眼睛卻仍死死盯著寶箱：“你……你也拿不走……它隻認命定之人……你以為你能——”
    “我不是要拿。”她打斷他，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他臉上血汙，“我是要它自己出來。”
    她轉身，走回陣盤前，從袖中取出一塊玉符——正是之前用水跡描摹複刻的那個殘符。
    貼上。
    嗡——
    星河圖騰猛然一顫，光幕波動加劇，內部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回應什麽。
    慕傾月閉眼，低聲念出一段拗口的音節。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骨頭縫裏擠出來的，帶著血味。
    隨著最後一個音落下，寶箱輕輕震了一下。
    光幕裂開一道細縫。
    裏麵的光，更亮了。
    她睜開眼，看著那道縫隙，沒伸手，也沒靠近。
    隻是輕聲說：“你等的人，回來了。”
    石室寂靜。
    藥香彌漫。
    林羽趴在地上，一隻手抽搐著，想撐起來，卻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慕傾月站在寶箱前，影子被光芒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牆角那灘血泊邊上。
    她抬起右手，慢慢握緊。
    掌心的黑線，徹底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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