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嘴還在動，血沫從塌陷的鼻梁下不斷湧出，像被踩扁的蟲子擠出內髒。他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想說什麽，又像是氣管裏灌滿了泥漿。
    慕傾月沒看他，隻盯著那道裂開的光幕縫隙。
    寶箱安靜地浮在石台上，星河圖騰緩緩流轉，藥香越來越濃，濃得幾乎有了重量，壓得人呼吸發沉。她掌心的黑線已經徹底消失，皮膚光滑如初，仿佛之前那些紮進經脈裏的刺感、燒灼感，全是幻覺。
    但她知道不是。
    係統界麵在識海中一閃而過：
    【臨時霸體狀態已解除】
    【歸墟密語解析進度：17】
    【警告：外部靈壓波動異常】
    她冷笑一聲。這破係統總算肯說話了。
    “你早幹嘛去了？”她在心裏吐槽，“剛才我差點被陣法反噬成篩子，你連個屁都不放。”
    【檢測到高階封印意誌，常規提示機製被屏蔽】
    “哦，所以你是慫了？”
    【……建議宿主謹慎行事，當前環境存在‘言靈審判’風險】
    “啥玩意兒？說人話。”
    【一旦開口質疑命定之人，寶箱將啟動清算程序】
    慕傾月挑眉：“意思是——亂說話的人會被當場打死？”
    【類比準確】
    她低頭看了眼林羽，對方正用僅剩的力氣掙紮著抬頭，眼神渙散卻執拗，嘴裏還在念叨：“不可能……我是……命定之人……師父說過……隻有我能開啟北荒遺藏……”
    “你師父？”慕傾月彎腰，指尖輕輕擦過他嘴角的血，“是不是那個被你親手推進蝕骨陣的老頭？我記得他臨死前喊的最後一句話是——‘林羽，你不配用我的符’。”
    林羽瞳孔猛地一縮。
    空氣驟然凝固。
    下一瞬，寶箱嗡鳴。
    不是震動，是聲音——低沉、古老、帶著金屬般的回響，仿佛從千年前的地底傳來：
    “林羽，北荒試煉弑師奪符，東陵秘境陷友入陣，罪業未消，豈配近吾？”
    整個石室為之一震。
    幾名原本躲在角落的修士齊齊後退一步，臉上寫滿驚駭。有人下意識捂住耳朵，卻發現那聲音根本不在耳邊，而是直接出現在腦海裏，像一把鐵錘砸進天靈蓋。
    “它……它會說話？！”一人失聲。
    “不是說話。”慕傾月淡淡道，“是審判。”
    她轉身，一腳踩上林羽的手腕，骨頭發出脆響。林羽慘叫，卻無法掙脫。她俯身，聲音輕得像耳語：“你說你是命定之人？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一個‘命定之人’要靠殺師父、坑兄弟、踩同門才能往前走？”
    “我不是……我沒有……”林羽劇烈喘息，眼白泛紅，“那是他們擋路！機緣本就該屬於強者！我隻是……順應天道！”
    “哈。”慕傾月笑出聲，“你還真信自己這套鬼話。”
    她直起身，麵向寶箱，雙手緩緩抬起。
    “既然它能認出他的罪，那就說明——它不止認血脈。”她低聲說，“它還認命。”
    話音落，星河圖騰忽然加速旋轉，光幕裂縫又擴了一線。一道微弱的金光射出，照在慕傾月臉上，映得她眸色深邃如淵。
    係統突然彈出新提示：
    【檢測到‘因果共鳴’現象】
    【宿主行為模式與遠古傳承者高度吻合】
    【匹配度提升至89】
    她沒理會，隻將玉符再次貼向陣盤邊緣。
    嗡——
    整座石台開始上升，離地三寸後懸停。寶箱底部露出一個隱秘凹槽，形狀與她手中的玉符完全一致。
    “原來如此。”她眯起眼，“不是誰都能開，也不是光有血就行。你得走過同樣的路，做過同樣的選擇，背負同樣的代價。”
    林羽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嘶啞道：“胡扯……什麽選擇？什麽代價？我付出的不比誰都多？！我熬過七重心魔劫，吞下毒丹淬體，斷過三根肋骨爬出深淵……你憑什麽說我沒資格？！”
    慕傾月回頭看他，眼神平靜得可怕。
    “因為你從沒放過任何人。”她說，“而真正走到最後的人，總會留下一條生路——哪怕對自己。”
    林羽愣住。
    “你殺師，是因為他不肯傳你功法；你害友，是因為他搶先發現了秘境入口。”她一步步走近，“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天是你被困在陣眼裏，你會希望有人拉你一把嗎？”
    “當然不會！”林羽吼出來，“弱者就該死！這是修仙界的規矩！”
    石室再次震動。
    寶箱發出一聲低沉的歎息，像是失望到了極點。
    “林羽，貪嗔癡怨皆纏身，妄稱天命，自取其辱。”那古老聲音再度響起，“退。”
    最後一個字落地，林羽身上纏繞的靈鎖猛然收緊，哢嚓幾聲，肩胛骨直接斷裂。他整個人被拖行數尺，重重砸在牆角，口吐黑血，再也說不出話。
    慕傾月不再看他。
    她走向寶箱，右手緩緩伸向那道裂縫。
    “等等。”係統突然警告，【檢測到多重意識殘留，內部可能存在爭奪機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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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強行開啟，或將觸發‘雙魂奪舍’】
    “意思是，裏麵不止一件寶貝？”
    【推測：至少兩名傳承者殘念共存，需指定唯一繼承人】
    她收回手，眉頭微皺。
    這就麻煩了。
    不是打不過，是選誰當爹的問題。
    她瞥了眼角落裏的林羽，對方正艱難抬頭，眼中仍燃燒著不甘。
    “你要不要上來試試？”她譏諷道，“說不定裏麵有你喜歡的那種——專收敗類的邪門功法。”
    林羽嘴唇顫動，卻發不出聲音。
    慕傾月懶得再理他，轉而閉目凝神，將神識探向寶箱。
    刹那間，無數畫麵湧入腦海——
    一片焦土，天空裂開，有人站在屍山血海中仰天大笑；
    一座孤峰，雪落無聲，一名女子抱著劍坐在崖邊，直到化作風塵；
    還有一扇門，門前跪著三個弟子，師父咳著血說：“誰能放下執念，誰就能進去。”
    她的呼吸一頓。
    這些記憶……不全是係統的。
    有些，像是她自己經曆過的一樣。
    “係統。”她在識海中問，“我以前來過這裏嗎？”
    【無法查詢該數據】
    【權限不足】
    “嗬。”她睜開眼，冷笑，“你現在裝什麽神秘？”
    她不再追問，隻將玉符按向寶箱底部的凹槽。
    隻要能打開，一切謎底都會揭曉。
    哢噠。
    輕微的咬合聲響起。
    星河圖騰驟然明亮，整個石室被金色光芒籠罩。藥香瞬間濃鬱十倍，熏得人頭暈目眩。幾名修士忍不住後退，有人甚至跪了下來，像是承受不住那種來自遠古的威壓。
    林羽在地上拚命掙紮，手指摳進地麵，指甲翻裂，鮮血淋漓。
    “不……不能讓他開……不能……”他喃喃著，“那裏麵……是我的……是我的……”
    慕傾月感受到凹槽中的符文正在與玉符合並，一股龐大的信息流即將衝入識海。
    她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衝擊。
    就在此刻——
    寶箱突然轉向她，裂縫擴大至手掌寬，內部光芒暴漲，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
    那是個男人，穿著殘破的古袍，麵容枯槁，雙眼卻亮得嚇人。
    他盯著慕傾月，嘴唇微動：
    “你終於來了。”
    “我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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