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簡停在她麵前，紋路流轉如呼吸。
    慕傾月的手還懸著，指尖離那光麵一寸遠。剛才那一閃，不是錯覺。她說“掀桌子”的時候，它抖了。像被戳中痛處的活物，心虛地眨了下眼。
    雲逸還在地上躺著，夢話都沒再冒一句，整個人安靜得不像人，倒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後隨手丟下的皮囊。
    她沒動。
    不是不敢，是不想顯得太急。
    這破玉要是真有靈智，現在正躲在角落裏觀察她——看她是不是那種一拿到寶物就兩眼放光、手舞足蹈的蠢貨。前世公司年會上搶抽獎券的同事就是這德行，結果抽到三等獎還得意半天，最後發現獎品是“老板親筆簽名修仙入門手冊”。
    她緩緩收回手，垂在身側。
    然後抬起另一隻還在流血的手腕，往掌心抹了一把。血順著指縫往下滴，在石磚上砸出幾個小紅點。
    “我取你。”她開口，聲音不大，卻像刀刮過鐵板，“不為天命，不為大義，也不為誰指定的劇本。”
    她頓了頓，冷笑：“我就想活得硬氣點。行不行？”
    話音落，玉簡輕輕震了一下。
    這次不是閃，是顫，像狗聽見主人鑰匙聲時尾巴抖了抖。
    她抓住機會，五指合攏。
    入手溫涼，不像玉石，反倒像摸著一塊剛從水裏撈出來的墨玉硯台。山川紋路在掌心微微發燙，轉瞬化作一道流光，鑽進她識海。
    係統提示立刻蹦出來：【恭喜宿主獲得高階天機物品《玄靈九域圖》，是否錄入‘馬甲定製功能’作為身份憑證？】
    她直接點了否。
    “我要是拿個地圖都得靠係統背書，那還不如去擺攤算命。”她嘀咕著，把空蕩蕩的掌心翻來覆去看了兩遍，“至少讓我留個實體當紀念品吧。”
    可啥也沒剩下。
    連個包裝盒都沒有，跟網購了個虛擬商品似的。
    正想著，腳底下猛地一晃。
    整間密室像被人拎起來猛搖的骰子，頭頂碎石嘩啦啦往下掉。牆上的晶石劈裏啪啦炸開，火光四濺。
    “靠！”她罵了一聲，轉身撲向雲逸。
    這家夥還在昏睡，嘴角甚至還掛著點口水，也不知道夢到什麽好吃的了。她一把將他拽起來扛肩上，動作利落得像個搬屍體的老手。
    通道已經開始塌了。來時的路被巨石封了大半，煙塵滾滾，能見度不到三丈。空氣裏全是土腥味和某種焦糊的氣息，像是什麽東西燒到了盡頭。
    她咬牙衝進去。
    輕身術催到極致，每一步都在地麵彈起半尺高。一塊房梁砸下來，她抽出斷妄匕往地上一插，借力翻身躍過，肩膀擦著木頭邊緣掠過去，火辣辣地疼。
    “下次再碰這種破遺跡，”她邊跑邊喘，“我直接放火燒了它。”
    身後轟隆一聲，整個通道徹底塌陷。
    她拚盡最後一口氣撞出洞口，滾了幾圈才停下。外頭天光刺眼，照得她睜不開眼。雲逸從她背上滑下來，臉朝下趴在地上，像個被丟棄的麻袋。
    她躺在那兒，胸口劇烈起伏，喉嚨裏全是灰。抬頭一看，原本藏在山腹裏的遺跡入口已經完全消失，隻剩下一堆亂石堆成的小山包，冒著淡淡的黑煙。
    “完事了。”她喃喃，“地圖到手，差點把自己埋進去。”
    休息片刻，她撐著坐起來，檢查雲逸狀況。脈象穩，呼吸勻，就是神識有點渙散，估計還得睡一會兒。
    她從儲物袋摸出一瓶回春丹，捏開他嘴塞了一粒進去。藥丸剛咽下，雲逸眉頭皺了下，喉嚨咕噥一聲，像是在抗議味道太苦。
    “你夢裏說它是活的。”她盯著他，“結果還真讓你說中了。”
    她閉眼，意識沉入識海。
    地圖靜靜浮在那裏，像一張泛黃的老畫。山川河流緩緩轉動，標注著她從未聽說過的地名：葬風穀、血珊瑚島、歸墟海眼……最南端有個紅點，一閃一閃，像是心跳。
    “極南海域？”她睜開眼，望向遠方，“那邊除了海盜就是風暴，連飛鳥都不敢過。”
    但她沒猶豫。
    該走的路從來都不是選的，是逼出來的。
    當初在現代被人騙光積蓄，她沒哭；穿越第一天被搶儲物袋，她沒跪；楚瑤背叛她，她也沒瘋。一路走到今天，靠的不是運氣，也不是係統，是每次跌倒後都告訴自己——
    再爬一次。
    她抬手抹了把臉，血早就幹了，留下一道暗紅印子。手腕上的傷口還沒結痂，一動就扯著疼。
    遠處傳來幾聲鳥叫。
    她抬頭看去，一群灰羽鳥正從廢墟上空掠過，翅膀拍打得急，像是逃離什麽。
    她忽然眯起眼。
    不對勁。
    這些鳥是從南邊飛來的。
    而那個方向，正是地圖終點指向的位置。
    她迅速翻出係統商城裏買的“千裏窺靈鏡”，這是上次任務獎勵換的，一直嫌貴舍不得用。現在也顧不上心疼積分了。
    鏡麵一擦，視野瞬間拉遠。
    十裏之外，海平麵盡頭，一團濃霧正在翻湧。霧中有影子在動，巨大、扭曲，像某種東西正從海底往上爬。
    “……什麽東西？”她低聲。
    就在這時，雲逸咳了一聲，醒了。
    他撐著胳膊坐起來，眼神還有點懵：“我……怎麽在外麵？”
    “你睡得像個死豬。”她收起鏡子，“夢見啥了？”
    雲逸揉了揉太陽穴，臉色突然變了：“那塊玉……它對我說話了。”
    她心頭一緊：“說什麽？”
    “它說……”雲逸抬頭，直勾勾看著她，“持有地圖的人，終將親手埋葬所愛之人。”
    慕傾月沒說話。
    風吹過來，吹得她衣角獵獵作響。
    她隻是慢慢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把雲逸扶起來。
    “那你記住了。”她語氣平靜，“等哪天我要動手，提前躲遠點。”
    雲逸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
    她卻已經邁步往前走，腳步堅定，沒有回頭。
    太陽斜掛在西邊，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一隻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另一隻手悄然撫過心口——那裏，地圖的印記正微微發燙。
    像一顆埋下的種子，開始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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