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紅液順著她眉心滑下時，慕傾月就知道不對勁了。
    不是血，也不是毒，但它在靈符上燒出的焦痕，像某種活物爬過留下的軌跡。她沒甩手去擦，反而任它一路流到下巴，指尖一挑，接了半滴進玉瓶，封口掐訣，瓶子瞬間結霜。
    “別動。”她頭也不回地說。
    雲逸本來正想湊上來瞧一眼，聽見這話立刻僵住，腳尖離地三寸，硬生生停在原地，活像被點了穴：“我、我沒碰東西啊！”
    “你呼吸太重。”她蹲下來，掌心貼地，靈力如細針般探入磚縫，“幹擾感知。”
    地麵微塵有波動，很輕，但確實存在。一道斜劃痕從第三石台延伸至中殿柱基，邊緣帶著細微翻卷，是疾行時靴底靈力外溢所致。她沿著痕跡逆行，每一步都踩在擾動最弱的節點上，像在走一張看不見的棋盤。
    “有人來過。”她說，“不止一個。”
    雲逸咽了口唾沫：“你是說……除了那個‘獵手’，還有別人？”
    “打鬥發生在三刻鍾前。”她閉眼，靈識掃過整片區域，“兩股金丹後期的氣息交鋒，持續不到十息。一方受創撤離，另一方追擊，但在牆角消失。”
    她睜開眼，目光釘在東南角一塊略顯凸起的地磚上。係統提示還在閃：【偵測到高階隱匿氣息殘留，匹配度67】。
    “不是巧合。”她起身，從包袱裏取出四枚青銅盤，分別擺在主殿四角，“這地方被人當成了局。”
    “啥局？”雲逸抱著陣旗縮在石墩後，聲音發顫。
    “誘餌局。”她將一枚留影石從地下挖出，畫麵回放——模糊光影中，一人踉蹌奔逃，袖口滴血，另一人緊隨其後，身形隱在暗紋流動的牆影裏。“你看他路線。繞斷劍而不取，避歸魂瓶三尺即止，專撿晶核和殘卷。這不是搶東西，是清場。”
    “清場？”雲逸瞪眼，“誰會費這麽大勁就為了……騰地方？”
    “要麽怕後麵的人拿到不該拿的。”她指尖敲了敲青銅盤，“要麽，他自己也沒拿全，還得回來。”
    話音剛落，穹頂夜明珠又滲下一滴紅液，不偏不倚落在歸魂瓶封蠟上。蠟麵微微凹陷，竟被腐蝕出一個極小的孔洞。
    她瞳孔一縮。
    “它在反應。”她低聲說，“那玩意兒……能感知同類氣息。”
    係統突然震動：【警告：精血禁製波動增強，目標回歸概率上升至83】
    “操。”雲逸差點把陣旗扔了，“他還真要回來？！”
    “不然留這麽多痕跡幹嘛？”她冷笑，“劃痕、血霧、打鬥碎屑，全是信號。他在告訴追他的人——我來過，我受傷了，我拿了你能用的東西，快跟上來。”
    “那咱們呢？”雲逸聲音都劈叉了，“咱們算什麽？背景板還是氣氛組？”
    “現在是觀測者。”她蹲下，在第三石台周圍刻畫一道符紋，“等他回來，就是靶子。”
    符紋成型刹那，她袖中玉牌輕輕一震，溫熱感蔓延至手腕。
    “成了。”她收手，“反追蹤已激活。他要是敢靠近這些痕跡，震動會直接傳到我這兒。”
    雲逸看著她把剩餘晶核塞進玉盒，忍不住問：“你不打算拿別的了？那功法卷軸……”
    “脆得像放了三年的薯片，翻兩下就得散架。”她打斷，“而且，你覺得一個能破開遺跡門禁的人，會看得上這種殘本？”
    “那他圖什麽？”
    “圖裏麵藏的東西。”她盯著歸魂瓶，“或者，圖把追他的人引到這裏。”
    雲逸臉色發白：“所以咱們現在待的地方，可能是個……埋伏點？”
    “也可能是個墳。”她站起身，環視大殿，“但他不知道，墳裏已經多了兩具新屍。”
    正說著，地麵忽然輕微一震。
    不是地裂，也不是機關啟動，更像是遠處有什麽東西踏了一下。
    她立刻抬手，五指張開，示意雲逸閉嘴。
    整個大殿陷入死寂。
    三秒後，玉瓶裏的紅液微微晃動，表麵泛起一圈漣漪。
    “它感應到了。”她低聲道，“目標在靠近。”
    雲逸哆嗦著摸出最後一張防禦符，咬牙撕了半邊塞嘴裏防抖，另一半捏在手裏準備貼腦門上應急。
    她沒再說話，而是走到主殿中央，雙掌貼地，靈力緩緩鋪開，如同蛛網般覆蓋每一寸地麵。她不再依賴視覺或神識，而是用靈海為鏡，映照外界流動。
    ——就像係統當初提示的那樣。
    片刻後，她眉頭一皺。
    “不對。”
    “啥不對？”雲逸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腳步聲隻有一道。”她緩緩抬頭，“但靈力擾動……是兩股。”
    雲逸愣住：“什麽意思？一個人，兩種氣息？”
    “要麽他換了功法。”她站直身體，眼神冷了下來，“要麽，他帶了個‘東西’回來。”
    她轉身走向青銅盤，調整角度，將預警範圍收縮至主殿入口三十步內。同時從係統商城兌換了三枚低階震蕩符，貼在柱基隱蔽處。
    “備戰。”她說。
    雲逸死死抱住陣旗包裹，額頭冷汗直流：“你說……他會不會發現我們？”
    “會。”她淡淡道，“但他以為我們隻是路過的小角色。隻要我們不動歸魂瓶，不碰斷劍，他就不會優先清理我們。”
    “那我們要不要……假裝撤退？”
    “不。”她搖頭，“他需要觀眾。我們留下來，演完這場戲。”
    她袖中玉牌再度升溫，震動頻率加快。
    “來了。”
    她抬手，指尖在刀柄上輕輕一彈。
    刀未出鞘，但刃口已有寒光浮動。
    雲逸屏住呼吸，連吞口水都不敢。
    門外風未動，燈未搖，可那扇敞開的遺跡大門，忽然投進一道斜長的影子。
    不是人形。
    更像是一隻手，提著什麽沉重的東西。
    影子停在門檻外，一動不動。
    慕傾月緩緩抬起左手，三根手指微曲，無聲比了個手勢。
    雲逸立刻趴下，把自己縮成一團。
    她站在原地，右手搭在刀柄，左手指尖輕輕撫過袖中玉牌。
    溫熱感越來越強。
    那道影子開始移動。
    一寸，一寸，朝著大殿中央的地磚劃痕逼近。
    就在它即將踩上痕跡的瞬間——
    她袖中玉牌猛地一燙，震動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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