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手還覆在血印上，掌心發燙，像是被烙鐵貼過。三道身影的餘音還在腦子裏回蕩，牆上的影子已經縮回原形，可那句“命若懸絲，唯手握鑰者可斬”卻像釘子一樣楔進神識深處。
    慕傾月沒動，呼吸壓得很低。
    不是不敢動，是怕一鬆勁兒，剛才那股從未來傳來的牽引力就斷了。她能感覺到，那枚血印不隻是標記，更像是一把鑰匙插進了鎖芯，隻差擰動。
    雲逸蹲在牆角，手裏捏著最後一塊陣旗碎片，指節都泛白了。他沒再說話，連吞口水的動作都放慢半拍，生怕擾了這詭異的平靜。
    “你還活著嗎？”他終於憋不住，聲音輕得像蚊子哼。
    “廢話。”她眼皮都沒抬，“死人能坐著跟你貧？”
    “可你剛才……分裂了。”
    “那是投影。”她緩緩收回手，指尖微微發顫，“未來某個時間點的我，留了個操作指南，順便秀了下演技。”
    雲逸：“……你還能開玩笑，說明還沒瘋。”
    “我不靠理智活命，靠嘴硬撐著。”她深吸一口氣，把《界引真經》重新捧到膝上，“現在輪到我抄作業了。”
    書頁安靜地攤開，最後一頁的血印依舊刺目。但這一次，它不再隻是個符號——而是坐標。
    她閉眼，將意識沉入識海，調出係統模擬空間的記憶。之前在模擬裏試煉“逆流破煞訣”時，係統曾生成一條虛擬靈脈路徑，雖不適用於空間之力，但框架結構可以套用。她試著以星圖軌跡為藍本，在體內反向推演運行路線。
    第一縷靈力剛離丹田，右肩舊傷就猛地抽搐了一下。
    疼得她差點咬破嘴唇。
    這不是單純的肉體痛感，更像是靈脈在抗拒某種不屬於這個境界的力量。她強行穩住氣息，讓靈力沿著自建通道緩慢推進，每一步都像在結冰的湖麵走路，不知道哪塊冰會突然裂開。
    “你臉上冒黑氣了。”雲逸提醒。
    “閉嘴。”她冷聲，“那是我在排毒。”
    “你排的是命吧！”
    話音未落，她胸口猛然一悶，仿佛有股無形力量從內往外狠狠撞了一記。喉頭一甜，一口血直接噴在書頁上，濺成幾朵小花。
    《界引真經》紋絲不動，可那滴血卻像被吸收了一樣，迅速滲入紙麵，消失不見。
    “哈。”她抹了把嘴角，“原來還得交學費。”
    雲逸想衝過去扶她，卻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彈回來，摔了個屁股墩。
    “別碰我。”她喘著氣，“我現在像個高壓鍋，誰掀蓋誰炸。”
    她低頭看羅盤，晶石裏的星圖仍在緩緩旋轉，九個光點穩定如初。尤其是“歸墟”那個紅點，像是在催她：快點，再慢夜淵真成那邊的祭品了。
    她咬牙，重新結印。
    這一次，她沒再強推靈力，而是改用“引”字訣——借羅盤投射的星圖作為參照，讓體內的能量流去主動貼合外部軌跡，就像學跳舞的人先跟著節拍晃身子。
    靈力順著膻中穴往上走，剛到咽喉處，空間亂流驟然反衝！
    她整個人劇烈一震，經脈像是被無數根針同時紮穿，眼前瞬間發黑。腦海中的星圖開始錯位旋轉，光點碰撞發出尖銳噪音，幾乎要把她的神識撕碎。
    係統警告彈出：【神識負荷79，建議立即終止修煉】。
    “建議個鬼。”她冷笑，“你又不能替我扛疼。”
    她猛地掐住自己大腿，用肉體痛感拉回注意力，同時默念那句口訣：“欲掌虛空，先斷歸路。”
    下一秒，她主動切斷四肢末端的靈力回流，所有能量集中守住丹田與識海。
    劇痛稍緩。
    她睜開眼，目光落在羅盤上。
    “既然導航失靈，那就重新找衛星。”她伸手輕點晶石，借助“虛空之鑰”的穩定投影，一點點校準體內紊亂的能量流向。
    一次，兩次，三次……
    每一次嚐試都像在刀尖上跳樁，稍有偏差就是神識崩解。她的額角滲出血珠，順著臉頰滑下，在下巴處凝聚成滴，啪嗒落在石台上。
    雲逸看得心驚肉跳：“你要不行就歇會兒，咱又不是趕著投胎。”
    “我就是趕著投胎。”她啞著嗓子，“夜淵要是真死了，下一個給我收屍的還得是他——死人複活專治各種不服。”
    她說完，第三次引導靈力，這次不再追求速度，而是順著星圖中最穩定的“主域—歸墟”連線，像牽線繡花一樣，一點一點往前送。
    終於，在識海深處，一道銀線悄然點亮。
    微弱，卻清晰。
    那是第一條真正成型的空間感知脈絡。
    刹那間，她“看見”了。
    空氣中浮動著細微的褶皺，像是風掠過水麵留下的波紋，又像是布料被無形的手輕輕捏起一角。她甚至能感知到雲逸身上散發的靈力波動，像一團毛茸茸的小火苗，在規則邊緣輕輕跳動。
    “成了？”雲逸屏住呼吸。
    “初步掌握。”她緩緩吐出一口氣，肩膀終於鬆下來，“不算精通，但至少出門不會撞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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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手，指尖對著空中某處輕輕一勾。
    嗡——
    一道細不可見的裂痕浮現，持續不到半息便自行愈合。
    雲逸瞪大眼：“你剛才……撕了空間？”
    “就劃了個口子。”她收回手，臉色依舊蒼白，“跟拿指甲摳玻璃差不多，費勁還不討好。”
    但她眼神變了。
    之前的凝重和掙紮全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酷的篤定。她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弱，也清楚這條路有多危險，可她已經摸到了門把手。
    隻要門縫開了，她就能擠進去。
    “接下來呢？”雲逸問。
    “融合。”她看著羅盤，“書是鑰匙，它是鎖，缺一不可。”
    她正要伸手去拿，忽然眉頭一皺。
    房間裏溫度又降了幾分，石台邊緣的藍色火焰已經爬到了書頁下方，卻不焚燒紙質，反而像某種封印正在蘇醒。
    “不對勁。”雲逸往後縮了縮，“這火……在往回收？”
    慕傾月盯著那團幽藍，瞳孔微縮。
    火焰不是蔓延，是在收縮，形成一個閉環圖案，正緩緩浮空升起。
    與此同時，羅盤晶石忽明忽暗，星圖開始自動重組，九個光點重新排列，最終組成一個倒三角形狀——和她當年留在這裏的標記一模一樣。
    “不是封印重啟。”她低聲說，“是認證程序。”
    “啥玩意兒？”
    “它在確認使用者資格。”她盯著那團火環，“看來未來的我，不僅留了鑰匙，還設了密碼。”
    火環越縮越小，最終停在她麵前，靜靜懸浮。
    一道虛影浮現，隻有輪廓，看不清臉，但姿態熟悉得讓她心頭一震——那是她自己，披著仙袍，手持長劍，站在一片破碎星河之上。
    虛影抬起手，指向她。
    然後，開口了：
    “你是第幾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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