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幾個我？”
    那道虛影懸浮在火環中央，聲音像是從極遠的時空碾壓而來，不帶情緒，卻讓整個石室的空氣都凝滯了一瞬。
    慕傾月沒答，也沒動。她隻是盯著那輪廓——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站姿，連右手搭在劍柄上的角度都分毫不差。可越是相似，她越清楚，這不是未來的她，是某種更冷的東西：規則的具象。
    她忽然笑了下。
    “你問我是不是我？”她嗓音沙啞，卻穩得不像剛吐過血的人，“那你呢？是你在問，還是這破地方拿我的臉演皮影戲？”
    虛影沉默。
    石台邊緣的藍火已經徹底收束成一道細環，靜靜漂浮在羅盤上方，晶石內的星圖緩緩旋轉，倒三角標記清晰如刻。
    慕傾月抬起右手，掌心那道血印還在滲血，她看也沒看，直接按回石台中央的凹槽。
    “滴答。”
    血珠落下，砸進地麵紋路的一瞬，九道光影自四壁浮現。
    不是幻象，是烙印。
    第一道，是她在淩霄閣後山被楚瑤推下懸崖時，指尖在岩壁上劃出的三道血痕；
    第二道，是她在血魔宗外圍獨戰七人，刀斷之後徒手撕開敵人喉嚨的瞬間；
    第三道，是夜淵為她擋下致命一擊，她抱著他墜入深淵時，臉上混著雨水和血水的模樣；
    ……
    第九道，正是她在此地留下倒三角標記的那一夜，風雪交加，她用劍尖劃地，說：“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們一個個拽下來。”
    虛影凝視著那些畫麵，許久，終於開口：“唯曆經劫者，可掌鑰。”
    話音落，火環驟然炸開，化作流光鑽入羅盤。晶石嗡鳴震顫，星圖光芒暴漲，幾乎照亮整座密室。
    雲逸靠在牆邊，一手撐地，另一隻手死死攥著陣旗殘片。他想說話，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接下來的事，輪不到他插手。
    慕傾月閉眼。
    《界引真經》自動浮空，書頁無風翻動，最後一行血字緩緩融化，化作一道赤色符文，纏繞上她的手腕。與此同時，羅盤離地升起，懸於她頭頂三寸，晶石投射出完整的星圖，九個光點連成網狀，與她體內那條剛剛成型的銀線隱隱呼應。
    係統提示悄然彈出：【檢測到雙寶共鳴頻率匹配度87，建議啟動融合協議】
    她沒理係統。
    她知道，這種級別的融合，沒人能替她做決定。模擬空間裏試過一百次，都不如這一次真實。
    兩股力量開始交匯。
    一股來自《界引真經》，冰冷、銳利，像無數根細針在經脈裏穿行；另一股來自“虛空之鑰”，厚重、古老，帶著時間沉澱後的鈍痛感，仿佛每一秒都被拉長十倍。
    她的皮膚開始泛起微光，血管在皮下浮現，呈淡金色，如同體內有星河奔湧。
    “轟——”
    一股無形衝擊波自她為中心炸開，雲逸悶哼一聲，整個人被掀飛出去，撞在牆上才停下。他掙紮著想站起來，卻發現連抬手都費勁——空間已經被扭曲到影響行動的程度。
    “別硬撐。”慕傾月睜眼，聲音平靜，“再靠近一步，骨頭都會碎。”
    她說得輕描淡寫，可額角青筋暴起，嘴唇發紫，顯然是在死扛。
    雲逸咬牙，隻能退到角落，布下最後一道防禦陣法，哪怕它可能撐不過三息。
    慕傾月深吸一口氣，不再試圖主導。
    過去她總想掌控一切，結果每次都差點把自己玩死。現在她學乖了——既然兩件至寶不肯服軟，那就讓它們自己打架，她隻當個裁判。
    她放開所有壓製，任由《界引真經》的法則之力與“虛空之鑰”的時間殘跡在體表碰撞。
    起初是劇烈排斥，金光與黑氣交織炸裂，石室牆壁出現蛛網般的裂痕。接著，兩者竟開始緩慢交融，形成螺旋狀光流，一圈圈纏繞她的身體，從腳底升至頭頂。
    就在光流即將觸及眉心時，異變陡生。
    她眼前閃現出無數畫麵——
    一個她站在屍山血海中，身後是焚毀的正道宗門；
    另一個她跪在祭壇前，手中握著夜淵的心髒；
    還有一個她披著魔尊袍，冷眼看著世界崩塌……
    都不是她，卻又都像她。
    “平行因果？”她冷笑，“以為拿點幻覺就能嚇住我？我天天做噩夢醒來的。”
    她猛地掐住自己脖子，疼得眼淚直冒，硬是用痛感把神識拽回來。
    “融！”
    雙手結印，最後一絲靈力灌入膻中穴。
    刹那間，羅盤化作液態金光，自眉心湧入；《界引真經》則分解為無數符文鎖鏈，纏繞四肢百骸，一路深入骨髓。兩股力量在丹田上方交匯，劇烈震蕩後，最終凝成一枚微型星圖印記，緩緩旋轉，釋放出穩定的律動。
    她整個人一震，隨即落地盤坐，氣息驟然沉靜。
    雲逸瞪大眼：“成了？”
    沒有回答。
    她坐在那裏，像一尊剛開光的神像，不動，不語，連呼吸都幾乎察覺不到。
    但整個空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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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紊亂的靈氣開始自發向她聚攏，牆壁上的裂痕竟在緩慢愈合，就連地上那本《界引真經》也安靜合攏，重新變成普通古籍的模樣。
    三息後，她緩緩抬起右手，對著空中某一點輕輕一點。
    沒有撕裂聲，沒有波動，空間就像水一樣分開，顯露出一條透明通道，筆直通向未知深處。三息後，通道自行閉合，仿佛從未存在過。
    雲逸咽了口唾沫：“你這……不是劃口子了，是開門啊。”
    慕傾月收回手，指尖微微發燙。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那道血印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極細的銀線，從手腕一直延伸進袖口，像是星圖的一部分。
    “以前我以為，空間之力就是撕開一道縫，逃命用的。”她低聲說，“現在我知道了，它不是用來逃的。”
    她站起身，目光穿過石室，仿佛已看到千裏之外。
    “是拿來改命的。”
    雲逸還想說什麽，卻見她突然皺眉。
    “怎麽了？”
    “感覺不對。”她盯著羅盤殘留的投影，“歸墟那個點……動了。”
    星圖中，原本穩定的紅點正在輕微偏移，像是被什麽外力牽引。
    “不是時間問題。”她眯眼，“是有人在那邊主動改變坐標。”
    雲逸臉色一變：“誰？夜淵？”
    “不可能。”她搖頭，“他現在自身難保，哪有餘力調動力量節點。除非……”
    她頓住。
    除非有另一股勢力，也在操控“虛空之鑰”的另一半。
    係統突然震動：【警告：檢測到跨域信號幹擾，來源未知，建議立即鎖定核心印記】
    她沒理會。
    她隻是抬起手，再次點向空中。
    這一次，她沒打開通道，而是將一絲神識順著剛才的路徑投射出去。
    一秒，兩秒……
    就在她準備收回時，神識末端傳來一陣強烈的拉扯感！
    像是有一隻手，在另一端，猛地抓住了她探出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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