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物戒上的那道裂痕還在。
    慕傾月指尖輕輕撫過，像在摸一把生鏽的鎖芯。裂縫邊緣泛著暗紅光暈，像是被什麽東西從內部啃過一口。她沒說話，隻是把神識沉進去轉了一圈，星圖在意識海中緩緩旋轉，如同老式防盜陣盤咬合齒輪。
    雲逸正抱著膝蓋坐在甲板角落，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手裏把玩著一瓶複元丹，瓶身在他掌心滾來滾去。
    “你再晃下去，藥丸就得提前報廢。”慕傾月開口。
    雲逸手一抖，差點把瓶子扔進海裏。“我這是緩解壓力！剛才是誰說kpi修仙要命的？怎麽現在倒冷靜了？”
    “因為壓力已經轉化成戰鬥力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擺，“坐那麽遠幹嘛？過來。”
    “啊？”
    “耳朵聾了？我說——過來。”
    雲逸磨蹭兩步湊上前，一臉警惕：“你該不會又要拿我試新功法吧？上次那個‘反向靈力導引術’害我三天打嗝都噴火苗。”
    “放心，這次不練功。”她盤膝坐下，指了指麵前空地，“圍個圈。”
    “就咱倆？圍什麽圈？圓桌會議嗎？”
    “你覺得團隊有幾個活口出來了？”她冷冷掃他一眼，“別廢話，坐下。”
    雲逸撇嘴，但還是乖乖盤腿一坐，雙手抱胸：“行吧行吧，心得分享會，開始吧。主持人請發言。”
    慕傾月沒理他的陰陽怪氣，直接切入主題：“我們能活著出來，不是因為你運氣好，也不是因為我開掛。”
    “等等。”雲逸舉手，“係統不算掛？你那逆襲仙尊係統可是連古文字都能翻譯，還能定製馬甲裝大佬，這叫不開掛？”
    “係統隻給工具。”她淡淡道，“用不用得好，看人。”
    “比如？”
    “比如你在山穀機關陣裏，石獸晚了三息才動。”她盯著他，“你知道為什麽嗎？”
    雲逸撓頭：“觸發機製延遲？能量不穩定？還是……它年紀大了反應慢？”
    “因為它接收指令有冷卻時間。”慕傾月冷笑，“就像係統發布任務前的倒計時。你以為是隨機陷阱，其實是固定流程。隻不過藏在空間波動裏，肉眼看不見。”
    雲逸愣住：“所以……我們一路闖關，其實是在走預設程序？”
    “差不多。”她抬手，掌心浮現出一段殘影畫麵——正是他們初入仙島時，石門開啟那一瞬的靈力軌跡，“每一次震動、每一道符文亮起，都有規律。你看不懂，就覺得是運氣；看懂了，就是規則。”
    “那豈不是說……那地方根本不是遺跡，是個大型模擬器？”
    “更準確地說，是‘篩選場’。”她收起影像，“它不考修為高低，考的是認知層級。你能看到第幾層邏輯，就決定你能走多遠。”
    雲逸沉默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那你豈不是通關玩家？”
    “我隻是比你早一秒意識到——別跟係統硬剛，要學會讀它的提示。”
    “可你不是經常無視係統警告嗎？”雲逸翻白眼，“剛才戒指都裂了你還敢不切斷連接，萬一竄進來個上古ai把你格式化了呢？”
    “正因為我知道它不敢。”她低頭看著手腕，“真想入侵，早就動手了。它試探，說明它也在評估我。而我讓它等了三秒才反擊，就是在告訴它——我看得見你，但我還不急。”
    雲逸張了張嘴，半天憋出一句：“你這心態……有點邪門。”
    “這不是心態，是策略。”她目光一冷，“以前我以為完成任務就行，後來發現，任務背後還有任務。係統讓我做a，其實是為了讓我理解b，最終引導我去解決c。一層套一層，像剝洋蔥。”
    “所以你現在是在反向pua係統？”
    “我不pua任何人。”她嘴角微揚，“我隻是學會了——什麽時候裝傻，什麽時候裝懂。”
    雲逸怔了怔，忽然笑出聲：“難怪你能活到現在。我要是有你這腦子，早當宗門首席了。”
    “你要是有我這經曆，早就瘋了。”她語氣平靜，“楚瑤背叛那天，我跪在刑堂外三個時辰，沒人肯聽我說一句話。那時候我就明白，弱者講道理，強者定規則。”
    風掠過飛舟，吹起她的長發。
    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些：“但我在最後那間密室裏，看到牆上刻著一行字——‘亂世執燈，非為照己，乃為引路’。”
    雲逸沒接話。
    “以前我覺得變強隻是為了活下去。”她抬頭看向遠方天際，“現在我知道，還得讓後麵的人，不用再跪著求公道。”
    甲板陷入短暫安靜。
    雲逸低頭看著手中藥瓶，忽然說：“其實……我怕過。”
    “嗯？”
    “在石獸撲過來那一下，我腦子裏一片空白。我不是不怕死，是怕拖累你。”他扯了扯嘴角，“你說你帶我曆練，結果我連個輔助技能都放歪了方向。要不是你及時補位，我現在已經在輪回殿排隊投胎了。”
    “所以你就一路瞎嚷嚷，用廢話掩蓋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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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你發現了。”他嘿嘿一笑，又迅速收斂，“但我這次真明白了——一個人再強，也扛不住所有關卡。可要是有人能在背後替你擋一刀，那條路就能走得遠一點。”
    慕傾月看著他，半晌點頭：“算你開竅了。”
    “那下次能不能提前告訴我計劃？”雲逸抱怨，“別總搞得我像個臨時npc，隨時準備犧牲的那種。”
    “計劃？”她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有計劃？大部分時候都是邊跑邊想，錯一步就gae over。我隻是比你多犯了幾次錯，所以知道哪裏有坑。”
    “那你現在……還覺得自己是係統的棋子嗎？”
    “棋子？”她搖頭，“我現在是那個——偶爾會偷偷改規則的玩家。”
    雲逸正要說什麽，忽然察覺到一絲異樣。
    飛舟底部的符紋光芒微微閃爍了一下，像是信號不良的燈泡。
    兩人同時抬頭。
    慕傾月立刻伸手按住儲物戒，那道裂痕竟又加深了一分，紅光如血絲般蔓延開來。
    她眼神一凜，神識瞬間展開，星圖急速運轉，在體內形成閉環防禦。
    雲逸也站了起來：“又來了？”
    “嗯。”她低聲，“它還在試。”
    “誰？”
    “不知道。”她盯著戒指，“但它記得我。”
    “要不……咱們先把它扔海裏？”
    “沒用。”她搖頭，“它找的不是這枚戒指，是我這個人。”
    雲逸咽了口唾沫：“所以你是說，從我們踏出仙島那一刻起，就已經被標記了？”
    “也許更早。”她緩緩閉眼，“也許從我第一次啟動係統的時候。”
    風忽然停了。
    整片雲海仿佛凝固。
    飛舟懸浮在半空，四周寂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慕傾月睜開眼，掌心浮現出一道虛擬界麵——
    【檢測到外部信號持續滲透】
    【來源：未知協議段】
    【是否啟用深層反追蹤模塊？】
    她沒有點擊確認。
    而是反手將界麵一劃，彈出另一個隱藏菜單——
    【馬甲定製功能】→【新建身份】
    輸入名稱：【觀測者·零號】
    權限等級：最高
    偽裝邏輯：逆向反饋
    “你在幹啥？”雲逸小聲問。
    “釣魚。”她嘴角微揚，“既然它想知道我是誰，那就給它看個假答案。”
    界麵一閃，數據流湧入虛空。
    下一秒，戒指的紅光猛地劇烈跳動，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卻笑了。
    “它上鉤了。”
    雲逸瞪大眼睛：“你這是拿自己當誘餌？瘋了吧！”
    “不瘋怎麽贏？”她收回手，輕描淡寫地拍了拍衣袖，“係統教我的第一條生存法則——當你無法消滅敵人時，就讓它以為自己贏了。”
    飛舟重新啟動，光暈再度亮起。
    雲逸站在原地，久久沒動。
    良久，他喃喃道：“你說……下次它還會來找你嗎？”
    慕傾月望向天邊漸亮的晨曦，手指輕輕摩挲著那道裂痕。
    “不會找我。”
    “它會等我主動聯係它。”
    她的指尖忽然一頓。
    戒指深處，傳來一聲極輕微的、類似按鍵敲擊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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