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駿三人那日雖在熊霸的威懾下灰溜溜退走，但怨氣與嫉火豈會輕易熄滅？反倒如同被壓抑的火山，在地下醞釀得更加洶湧。趙小白攤位的生意依舊紅火，“藥園雜役趙小白煉製中品丹藥”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在外門越傳越廣，甚至隱隱有壓過丹鼎峰部分外門煉丹弟子的勢頭。這無疑是在打整個丹鼎峰外門煉丹一脈的臉麵。
    這一日，天色有些陰沉，坊市的人流似乎也比往常稀疏幾分。趙小白剛擺好攤位，還未開張，便見人群自動分開，一行五人氣勢洶洶地徑直走來。為首的依舊是李駿，他今日換了一身更為精致的丹鼎峰弟子袍，臉上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肅穆與正義感。他身後除了上次的矮胖弟子周通）和瘦高個孫淼，與之前買藥的孫淼非一人），還多了兩名神色倨傲、氣息更為沉穩的青年，修為赫然都在煉氣六層巔峰，顯然是李駿請來的援手，意在徹底壓服趙小白。
    這陣仗，引得坊市所有目光瞬間聚焦於此，連一些原本在別的攤位前流連的修士，也紛紛圍攏過來，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壓抑。
    “趙小白！”李駿在攤位前站定，聲音洪亮，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質問意味，“上次之事，我等回去後思之再三，覺得絕不能坐視不明丹藥流毒同門！你口口聲聲說丹藥是你親手煉製，卻始終無法自證清白。今日，當著諸位同門的麵，你必須給個明確的說法！”
    周通立刻跳腳附和：“沒錯！你一個毫無根基的藥園雜役，煉丹術怎麽可能超過我們這些苦心鑽研多年的丹鼎峰弟子？定是用了什麽見不得光的手段！”
    新來的兩名青年中，一個麵容冷峻，名叫吳剛的弟子冷哼一聲，目光如刀般掃過趙小白攤位的玉瓶：“我丹鼎峰煉丹，講究的是源流正統，火候精準，丹方傳承有序。似你這般野路子，即便僥幸成丹，也必是根基不穩，丹毒暗藏，長期服用，貽害無窮！”
    另一個名叫鄭銘的弟子，則看似較為溫和，實則話語更為誅心：“趙師弟，非是我等刻意刁難。隻是煉丹一道，關乎道基性命，容不得半點含糊。你若真有能力煉製中品丹藥，何不坦蕩展示？也好讓我等心服口服，更讓購買丹藥的同門們安心。否則，你這丹藥，誰敢輕易服用？”
    五人你一言我一語，句句不離“來曆不明”、“丹毒隱患”、“野路子”，將趙小白置於一個極其不利的境地。圍觀人群議論紛紛，質疑的目光再次落在趙小白身上。熊霸今日恰好接了宗門任務不在坊市，無人能像上次那樣直接為他撐腰。
    趙小白靜靜地看著他們表演，心中波瀾不驚。他早已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待對方話音稍落，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平穩：“諸位師兄，口說無憑。你們質疑我的丹藥，無非是認為我無法煉製，或煉製不出同等品質的丹藥。既然如此，何必多費唇舌？”
    他目光掃過李駿五人，最後定格在李駿臉上，一字一句道：“李師兄，你說我的丹藥來路不正，是野路子。那敢問，何為正統？何為野路子？莫非，隻有你丹鼎峰弟子煉出的丹，才是正統？其他途徑，便都是邪魔外道？”
    李駿被問得一窒，強辯道：“自然不是！但煉丹需要係統傳承與大量資源，你……”
    趙小白打斷他，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不是，那評判丹藥優劣的唯一標準，便應是其本身藥效與品質，而非煉丹者的出身，李師兄以為如何？”
    不等李駿回答，他繼續道：“諸位師兄既然對我的煉丹能力存疑，那便簡單得很。我們不妨當場比試一番，用事實說話，豈不比在此空口爭辯更有意義？”
    “比試？”李駿眼睛一亮，他正愁找不到機會徹底打壓趙小白，沒想到對方竟自己提了出來，“你想怎麽比？”
    趙小白指向攤位上的聚氣丹——這是他為了豐富種類，近期也開始少量出售的丹藥，同樣是中品品質：“就比最基礎的聚氣丹。材料自備，當場開爐，以成丹品質、數量論高下。請在場諸位同門共同見證，如何？”
    “好！”李駿幾乎毫不猶豫地答應，臉上露出計謀得逞的笑容。聚氣丹他煉製了無數次，成功率不低，偶爾也能出中品，他絕不相信趙小白一個野路子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勝過自己。他身後吳剛、鄭銘等人也微微頷首，顯然對李駿的煉丹術頗有信心。
    “光是比試，未免無趣。”李駿眼珠一轉，補充道，“既是比試，總該有些彩頭。若你輸了，不僅要將你這攤位上所有丹藥當場銷毀，還要當眾承認你的丹藥來路不正，日後不得再在坊市售賣丹藥，如何？”這條件極為苛刻，是要徹底斷掉趙小白的財路和名聲。
    圍觀人群發出一陣低呼，都覺得這賭注太大了。
    趙小白麵色不變，反問道：“若李師兄輸了呢？”
    李駿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會輸？若我輸了，我李駿當場向你賠罪，承認你有資格在此售賣丹藥，並賠付你等值的靈石！吳師兄、鄭師兄亦可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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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剛和鄭銘微微頷首，算是默認。
    “空口無憑。”趙小白淡淡道，“還需立下字據，請坊市執事弟子公證為好。”他心思縝密，不願給對方事後反悔的機會。
    李駿自無不可，在他看來，這不過是趙小白垂死掙紮的徒勞之舉。
    很快，一名負責維持坊市秩序的執事弟子被請來。在了解了事情原委並征得雙方同意後，他取出一張特製的獸皮卷，將比試內容、規則、賭注一一寫明，然後讓趙小白和李駿分別以自身靈力烙印其上，以示契約成立，受宗門規矩約束。
    契約既成，氣氛頓時更加緊張。
    執事弟子清空了坊市中央一小片區域，作為臨時的比試場地。趙小白和李駿各自取出自己的煉丹爐。李駿的丹爐明顯品階更高，通體赤紅，刻有火焰紋路，一看便知價值不菲。而趙小白的則是最普通的低階製式丹爐，顯得寒酸許多。
    兩人各自檢查材料，調整狀態。
    圍觀的人群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盯著場中兩人。這場看似不對等的比試，不僅關乎趙小白的命運，也牽動著許多依賴他丹藥的外門弟子的心。
    周通、孫淼在一旁冷笑連連，似乎已經看到了趙小白慘敗收場、聲名掃地的模樣。吳剛和鄭銘則抱臂旁觀，神色倨傲，仿佛在審視一場早已注定結果的鬧劇。
    “比試開始！”執事弟子高聲宣布。
    李駿深吸一口氣，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率先引動地火。他手法嫻熟，控火訣打得眼花繚亂，投入藥材的時機也把握得恰到好處，顯示出紮實的基本功。爐火在他精準的控製下跳躍升騰，藥香漸漸彌漫開來。
    而趙小白，卻顯得異常沉靜。他沒有急於引火，而是再次仔細檢查了一遍所有藥材，確認無誤後，才緩緩點燃爐火。他的動作不快，甚至可以說有些慢，但每一個步驟都極其穩定，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他沒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控火手法，隻是最基礎、最樸實的引火、溫爐、投藥。
    “哼，裝神弄鬼！”周通低聲譏諷。
    時間一點點過去，兩個丹爐都開始散發出濃鬱的丹藥氣息。李駿那邊，火光穩定，藥香純正，顯然一切順利。而趙小白這邊，爐火平穩，藥香似乎……更為內斂悠長？
    漸漸地，一些對煉丹稍有了解的修士看出了些許門道。李駿的控火雖然嫻熟，但似乎過於追求形式，火力偶爾會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而趙小白的火力，卻始終保持著一種近乎完美的平穩，仿佛與那普通的丹爐融為一體，對藥力的萃取更加溫和而徹底。
    李駿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心中莫名生出一絲煩躁，他強行壓下，專注於凝丹。
    終於，幾乎在同一時間，兩人完成了最後的凝丹步驟。
    “開爐！”
    執事弟子喝道。
    李駿率先一拍爐蓋，五顆圓潤的聚氣丹飛出，落入他手中的玉盤。丹藥色澤均勻，藥香撲鼻，其中兩顆隱隱帶著一絲雲紋，達到了中品，另外三顆也是接近中品的下品巔峰！
    “五顆成丹！兩顆中品！”周通立刻大聲報出，語氣充滿了得意。
    人群發出一陣驚歎，李駿這水平，在外門弟子中確實算不錯了。
    李駿自己也鬆了口氣，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挑釁地看向趙小白。
    趙小白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掀開了爐蓋。
    一股更加精純、更加凝實的藥香瞬間擴散開來，甚至隱隱壓過了李駿那邊的丹香。六顆龍眼大小、通體渾圓、色澤瑩白的丹藥靜靜躺在爐底。每一顆丹藥表麵，都流轉著一道清晰而均勻的雲紋，藥力內蘊，光華自生。
    六顆！全是中品聚氣丹！
    刹那間，整個坊市中心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趙小白玉盤中的那六顆丹藥。
    這……這怎麽可能？！
    李駿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如同被凍硬的冰塊。周通、孫淼張大了嘴巴，仿佛能塞進一個雞蛋。吳剛和鄭銘那一直保持的倨傲神色也終於破裂，眼中充滿了震驚與不可思議。
    執事弟子快步上前，仔細檢查了雙方的丹藥，最終深吸一口氣，朗聲宣布：
    “趙小白，成丹六顆，皆為中品聚氣丹！”
    “李駿，成丹五顆，兩顆中品，三顆下品巔峰。”
    “此次比試，趙小白勝！”
    寂靜被打破，人群中爆發出巨大的嘩然！
    “六顆！全是中品！”
    “我的天，這趙小白……深藏不露啊！”
    “哈哈，我就說趙師弟的丹藥沒問題！”
    “丹鼎峰的人這次臉丟大了！”
    歡呼聲、驚歎聲、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湧來。
    李駿臉色煞白，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他死死地盯著趙小白玉盤中的丹藥，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相形見絀的五顆，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挫敗感湧上心頭。
    趙小白收起丹藥，目光平靜地看向失魂落魄的李駿，以及臉色鐵青的吳剛、鄭銘。
    “李師兄，承讓。”他淡淡開口，“現在，你是否該履行契約了？”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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