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風庭院內，茶香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還殘留著方才論道招攬的餘韻。趙小白並未立刻離去，他重新落座，指尖在微涼的石桌上輕輕一點，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對麵的墨淵長老將他這番細微動作看在眼裏，心知這年輕人還有未盡之言。
    “墨淵道友，”趙小白開口，聲音比之前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鄭重，“晚輩有一事相詢，或許有些冒昧，還望道友勿怪。”
    墨淵長老端起侍童重新斟滿的靈茶，吹開浮葉，淡然道：“但說無妨。你我既已道友相稱，便無需過多拘禮。”
    趙小白深吸一口氣，目光湛然地看向墨淵：“晚輩想打聽一味藥材的消息——‘還魂草’。”
    “哐當。”
    墨淵長老手中的茶盞蓋子與杯沿發出一聲清脆的磕碰聲。他動作一頓，緩緩將茶盞放下，抬起頭，眼中之前的溫和與欣賞已被濃濃的訝異和審視取代。他上下打量著趙小白，仿佛要重新認識這個年輕人。
    “還魂草？”墨淵長老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確認的意味，“你確定是此物？而非凝魂草、養神芝之類？”
    “確定。”趙小白語氣斬釘截鐵，“莖稈如墨，葉分三叉，隱有幽光流轉，香氣能引動神魂共鳴。正是典籍中記載，專用於滋養、修複受損神魂本源的天地奇珍——還魂草。”
    庭院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風吹過鬆針的沙沙聲，更襯得此間寂靜。
    墨淵長老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石桌上敲擊著，發出規律的輕響，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半晌，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目光複雜地看著趙小白。
    “趙小友，你可知……此物意味著什麽？”墨淵長老的語氣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滋養神魂本源的靈物，無一不是逆天之物。這還魂草，更是其中佼佼者。它並非生長於靈脈福地，而是誕生於極陰死寂之地，汲取殘魂執念，曆經千年方有可能孕育出一株。其采摘、保存，無不需特殊手段，稍有不慎，藥性盡失還是小事，引動殘魂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他頓了頓，繼續道：“此物，莫說在東域，便是在這中域，乃至資源更為富饒的內域，也堪稱傳說。其價值，已非尋常靈石可以衡量，往往是以物易物，換取同階的罕見寶物，或是作為某些古老宗門、頂級世家的鎮庫之寶，等閑不會示人。”
    趙小白的心緩緩沉了下去。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從墨淵長老口中聽到如此嚴峻的描述，還是讓他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但他麵色不變，隻是靜靜聆聽。
    “至於我藥王穀……”墨淵長老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辭，“老夫不敢斷言絕對沒有。穀內傳承久遠，底蘊深厚，或許在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庫中，存有那麽一兩株，以備不時之需。”
    趙小白眼中瞬間燃起一絲希望的光芒。
    然而，墨淵長老接下來的話，立刻將這絲希望壓製了下去：“但是，即便有，也絕非你我現在能夠接觸。此等神物，掌控權必然在穀主與寥寥幾位隱世不出的太上長老手中，非關乎宗門存續之大功、或是對宗門有不可替代貢獻的核心高層，絕無可能動用。即便是老夫，身為外門長老，五級丹師，也從未親眼見過此物，更無權申請調用。”
    他看著趙小白，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和告誡：“小友，老夫知你尋此物必有緊要用途，或許是救治某位對你極為重要之人。但恕老夫直言，以你目前……客卿的身份，想要從藥王穀內部獲得還魂草，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什麽？”趙小白立刻追問，身體不自覺地微微前傾。
    “除非你能展現出足以讓藥王穀頂層都為之側目，甚至需要傾力拉攏的價值。”墨淵長老目光灼灼，“讓宗門覺得，為你破例開啟秘庫，取出還魂草，是一筆值得的投資。”
    趙小白眉頭微蹙：“還請道友明示。”
    墨淵長老撚須，緩緩道：“我藥王穀，歸根結底，是以丹道立宗。最看重的是什麽？是丹道天賦，是未來的潛力，是能為我藥王穀帶來的聲譽與實質性的提升。”
    他頓了頓，拋出了一個關鍵信息：“一個半月後，就在這丹霞城，由我藥王穀聯合幾大丹道世家共同舉辦的‘丹王大會’，將正式開幕。此乃中域丹道界百年一度的盛事，屆時，不僅中域各方丹道天才雲集，甚至內域、以及其他地域的年輕丹師也會慕名而來。”
    “丹王大會……”趙小白喃喃自語，眼神銳利起來。
    “不錯。”墨淵長老點頭，“若能在此大會上脫穎而出，力壓群雄，最終摘得‘丹王’桂冠……那麽，你之名，將一夜之間響徹中域丹道界！你將不再是偏遠東域來的一個天賦不錯的年輕人，而是被整個中域認可的、未來宗師的種子！”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煽動性：“屆時，你便擁有了與藥王穀頂層對話的資格。一位新科‘丹王’，其潛力與價值，足以讓穀主和太上長老們鄭重考慮你的請求。以還魂草換取一位未來丹道宗師的友誼與潛在合作，這筆賬，他們未必不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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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小白沉默下來，心中念頭飛轉。丹王大會，揚名立萬……這確實是目前看來，最直接、也是最有可能接觸到還魂草的途徑。雖然難度極大，中域藏龍臥虎，但他身負藥老傳承，未必沒有一爭之力。
    “而且，”墨淵長老補充道，聲音壓低了些，“據老夫所知，曆屆丹王大會的最終獎勵，都豐厚得驚人。除了名聲、靈石、珍稀丹方，有時甚至會包含一些外界難尋的頂級靈藥，或是某處上古丹道秘境的進入資格……即便獎勵中沒有直接出現還魂草，你憑借‘丹王’身份，也能更容易地從其他渠道打探消息，或與其他持有者進行交易。”
    他看著趙小白眼中逐漸堅定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小友，這是目前老夫能想到的，最適合你，也是可能性最大的途徑。”墨淵長老語重心長，“當然，丹王大會群英薈萃，競爭之激烈超乎想象。你是否要參與，還需自行決斷。”
    趙小白站起身，對著墨淵長老深深一揖，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鄭重。
    “墨淵道友今日指點迷津之恩，小白沒齒難忘。”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這丹王大會，我參加了。”
    墨淵長老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有誌氣！這一個半月，你便在丹霞城好生準備。若有煉丹上的疑問，依舊可來尋我。客卿令牌在手，穀內一些對外開放的丹道典籍室，你也可前去查閱，或許能有所得。”
    “多謝道友！”趙小白再次道謝。有了墨淵長老這番承諾，他準備起來無疑會順利很多。
    離開鬆風庭院，走在藥王穀分部蜿蜒的回廊上，趙小白的心緒並未完全平靜。還魂草的稀缺與難求，超出了他最初的預估，但好在，墨淵長老為他指明了一條清晰而艱難的道路。
    “丹王大會……”他握緊了拳頭，眼中燃燒著熾熱的火焰，“為了藥老，這‘丹王’之名，我必須要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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