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舟按照醫生的指示給男人包紮好了傷口。
    許樂舟結完賬準備離開，正糾結該怎麽和男人告別，男人先一步提出“我送你回去。”
    許樂舟一愣，剛經曆過綁架事件的她，現在還真有點不敢自己走夜路，短暫猶豫一番後，應了下來。
    兩人靜靜地走在路上，男人始終保持著離許樂舟半步遠的距離。
    老舊的居民樓下亮著昏黃的樓梯燈。
    許樂舟停在樓梯口，“那個，我到了，不用送了，我叫許樂舟，今天的事謝謝你，有緣再見。”
    男人沉默地看著她，點點頭，目送她上樓。
    許樂舟關上房門的瞬間，天空炸響一聲悶雷，這天氣，變得毫無預兆。
    閃電劃過照亮半邊天空，雨點應聲落下。
    許樂舟朝著窗外望去，小院裏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隻有那棵槐樹孤零零地在那。
    待許樂舟洗漱完，門鈴聲響起，是隔壁的大嬸。
    “徐姨，這麽晚還沒睡呐。”許樂舟打開門，微笑著說道。
    “欸，剛忙完回來，這鬼天氣，雨是說下就下。”徐姨甩甩身上的水，“那邊樹底下有個穿病號服的男的，說是認識你，怎麽回事啊，這麽大雨還在那淋著。”
    “啊？”許樂舟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困惑。
    病號服，男的，槐樹下？剛剛看了明明沒人啊。
    “我下去看看。”
    許樂舟抓過門口的雨傘和鑰匙衝下了樓，槐樹下果真有個人影。
    男人靜靜地站在樹下，任由雨水從頭澆下。
    許樂舟連忙撐開傘跑過去，把人從樹下拽了出來。
    許樂舟：“你站這幹嘛，雷雨天樹底下不讓避雨！”
    男人：“沒地方去。”
    許樂舟：“沒地方去也不能躲樹底下啊。”
    許樂舟在腦中快速檢索周圍能讓男人待一晚的地方，民宿、旅館、海底撈？
    許樂舟還在思考，男人突然開口問道：“你很厭惡我？”
    這個問題問得許樂舟措手不及。
    如果在醫院的時候他這麽問，那許樂舟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是的沒錯，但現在，她猶豫了。
    許樂舟支支吾吾了半天，那句“也沒有”卡在喉嚨裏難以說出口。
    “為什麽不可以試試看？”男人上前一步，拉近與許樂舟的距離，向前俯身，直視著她的眼睛，瞳孔亮起一道金光，“接受我的提議。”
    雨水落在傘上劈啪作響，急促、混亂，一如許樂舟亂了節拍的心跳。
    激烈的思想鬥爭在男人抬手為她扶正雨傘，掃去肩上的水珠，她餘光瞥見男人手臂上的紗布又滲出點點鮮紅時結束。
    她心軟了。
    “要我收留你也行，約法三章。”
    男人直起身，嘴角閃過一抹得逞的笑，“好。”
    “第一，我家就一間臥室，你睡客廳，不許進我房間。”
    “好。”
    “第二，我隻收留你到傷口痊愈，傷好了你就自己搬走。”
    “好。”
    “第三，第三還沒想好，想到了再說。”
    “好。”
    男人如願進了許樂舟的家門。
    許樂舟回臥室給男人翻找一床被子，詫異地發現屋外的大雨這麽會功夫就已經快停了。
    她不由得感歎這天氣真的多變。
    房間外，男人盤坐在地上，逗弄著魚缸裏的漂亮大尾巴魚。
    許樂舟抱著被子從臥室裏走了出來，“你就蓋這個吧。”
    原先還在魚缸裏自由自在擺尾晃蕩的魚此刻縮在角落一動不敢動，許樂舟注意到魚缸的異樣，放下被子戳戳缸壁，魚依舊毫無反應。
    “你對它幹什麽了？”許樂舟問道。
    “什麽都沒幹，它隻是在恐懼祭司而已。”男人向後靠在沙發上，慵懶地說道。
    許樂舟看向男人的眼神裏交織著無奈、鄙夷和同情。好好的帥哥，可惜腦子不太行。
    “手給我”許樂舟從包裝袋裏取出紗布，給許安之換上。
    “第三，不要再說些奇怪的話，咱正常點。”許樂舟說道，“你叫什麽？”
    男人目不斜視專心逗弄著大尾巴魚，“人魚的祭司沒有名字。”
    許樂舟認命似的擺擺手，“算了，那我以後就管你叫許安之了。”
    男人扭頭半眯著眼睛看著許樂舟。
    “天天說胡話是會被當成神經病抓走關起來的。”許樂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是我撿來的，跟我姓也很合理。”
    她纏完最後一圈膠布，對自己的包紮成果滿意地點點頭，“既來之則安之。”
    許樂舟在一旁坐下，“你說你被家裏趕出來了，是怎麽回事？”
    男人還在品味許樂舟給自己取的名字，作為第一個有名字的祭司，許安之意外地覺得還蠻有意思。
    他回過神來，看著許樂舟想著該如何解釋。
    許安之：“我守護的東西被竊走，在我找回前，不能回去，會被獻祭。”
    許安之說得異常淡定，獻祭兩個字在他口中顯得輕飄飄的。
    許樂舟癟癟嘴起身離開，這不就是個弄丟家裏大額財物逃跑出來的故事嘛，還扯上什麽獻祭了，還是睡覺吧。
    許樂舟路過衛生間，折了回來，“你要洗澡的話，浴室水龍頭往左那邊是熱水。還有你這傷口，盡量不要碰到水。”
    許樂舟回到房間，關上門在床上攤成個大字，回想這一整天的經曆還覺得奇怪。
    同齡人還在撿貓撿狗的年紀，自己居然撿了個男人回家。
    許樂舟半夜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想去廚房找水喝，路過衛生間時裏麵燈還亮著，先前還剛剛好的光線此刻有點刺眼。
    許樂舟眯著眼，腳步虛浮地走去關燈，儼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恍惚間她看見浴缸裏似乎躺著個人，還有一條粗壯的黑色魚尾盤在浴缸裏。
    魚尾？浴缸裏有魚？自己已經困到出現幻覺了嗎？
    她用力眨了幾下眼睛，視線慢慢清晰，能確定浴缸裏麵隻有許安之，哪有什麽魚尾。
    虛驚一場，許樂舟覺得一定是自己一整天受驚過度沒睡好，都出現幻覺了。
    她鬆了口氣回去門口關燈，突然想到好像還有哪裏不對。
    許安之大半夜的還泡在浴缸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