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坊市，人流如織。
    陳澤背著手，慢悠悠地在符籙區閑逛。
    這裏的攤位一個挨著一個，攤主大多是煉氣後期的弟子，甚至還有築基前輩坐鎮。
    “上品烈火符，十五塊下品靈石一張，童叟無欺！”
    “新出爐的金剛符，護身保命，隻要十八塊靈石！”
    陳澤掃了一眼，那些符籙上靈光黯淡，符文線條也有些滯澀，品質隻能算是一般，可價格卻不低。
    陳澤心裏有了底，他先去材料鋪又補充了一些上品的符紙和朱砂，以備不時之需。
    隨後，陳澤在符籙區角落裏，花了兩塊靈石租下一個無人問津的空攤位。
    石台擦拭幹淨。他將玉盒裏的五十張符籙整整齊齊地碼在攤位上，每一張都靈光內斂，品相不凡。
    旁邊立起一塊木牌，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幾行字：
    “極品一品符籙，童叟無欺。”
    “烈火符、金剛符，三十靈石一張。”
    “神行符、清心符，二十五靈石一張。”
    價格一出，路過的幾個修士都投來古怪的眼神，搖搖頭走了。
    陳澤也不在意，盤膝在攤位後坐下，閉目養神，他對自己畫的符有信心。
    好東西，不怕沒人識貨。
    一個時辰過去。紋絲不動。別說買了，連個上來問價的都沒有。
    陳澤有些納悶。不應該啊，自己的符籙品質遠超旁邊那些，價格雖然貴了一倍，但效果絕對值。
    他又等了半個時辰，依舊門可羅雀。
    陳澤終於坐不住了，他看向旁邊攤位一個同樣百無聊賴的青年。
    那青年大概煉氣七重的修為，攤位上擺著十幾張符，半天也沒開張。
    陳澤湊過去，遞上一根靈煙。“道兄，請教個事。”
    青年接過靈煙，吸了一口，吐出個煙圈，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說。”
    “我這符，品質不差吧？怎麽一個問的都沒有？”
    青年聞言，朝陳澤的攤位瞥了一眼，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陳澤一番。
    “符是不錯。”青年慢悠悠地說道。“問題出在你身上。”
    “我？”陳澤一愣。
    “你太年輕，修為也太低。”青年指了指陳澤，
    “煉氣六重，看著也就十六七歲。誰信你能畫出什麽‘極品符籙’？”
    “這坊市裏，賣符的哪個不是浸淫此道幾十年的老師傅？就算是一些天才弟子，那也是煉氣大圓滿，小有名氣的。”
    “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煉氣中期弟子，上來就把價格標得比天高，別人不把你當騙子就不錯了。”
    一番話如當頭棒喝，陳澤瞬間明白了。
    他隻考慮了產品，卻忽略了品牌和信譽。是了，自己終究是經驗太淺。
    看來得換個法子，先打出名氣再說。
    就在陳澤準備收起一半符籙，降價處理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喲，這不是陳澤嗎？”
    陳澤回頭。隻見三道身影走了過來。
    為首那人身材高瘦，一臉的倨傲，正是孟光。
    仙考道績六十一分，堪堪及格，平日裏最喜歡在陳澤和吳伐這些“落榜生”麵前找優越感。
    孟光身旁還跟著一男一女，修為都在煉氣七重，顯然是他的同伴。
    孟光的視線落在陳澤的攤位上，像是看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仙考五十八分的大天才，不好好去挖礦，也學人來賣符了？”
    他身後的同伴頓時哄笑起來。
    孟光拿起一張金剛符，裝模作樣地看了看。
    “嘖嘖，畫得倒還有模有樣，就是這價格……”
    他把木牌拎了起來，聲音陡然拔高。
    “三十塊下品靈石？你怎麽不去搶！”
    陳澤的眼神冷了下來。
    “買不起就放下，別弄髒了我的符。”
    孟光臉色一沉，沒想到這個以前唯唯諾諾的廢物，今天敢頂嘴。
    “陳澤，你別給臉不要臉！”孟光將符籙重重拍在石台上，
    “你一個仙考都不及格的廢物，畫出來的東西能用？我看就是廢紙一張，還敢賣三十靈石？坑蒙拐騙都做到坊市來了！”
    陳澤緩緩站起身，腰杆挺得筆直，直視著孟光的眼睛，沒有半分退縮。“我的符，值這個價。”
    他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周圍每一個人的耳朵。
    “我陳澤製符，早已到了登峰造極之境，每一張都是精品。”
    “登峰造極？”孟光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誇張地大笑起來。
    “就憑你？一個連宗門大考都過不了的廢物？”
    他猛地轉身，對著周圍越聚越多的圍觀修士，高聲煽動道：
    “諸位道友，你們可千萬別被他騙了！”
    “此人名叫陳澤，乃是和我同期的弟子，仙考道績隻有五十八分！五十八分啊！仙路基本斷絕的廢物！”
    “這種人連靈力都控製不穩，怎麽可能畫得出符籙！”
    “他這就是拿些假符來騙大家的靈石！”
    此言一出，人群頓時嘩然。
    “什麽？仙考五十八分？那不是鐵廢物嗎？”
    “怪不得看著麵生，原來是這種貨色。”
    “我就說一個煉氣六重的小子怎麽敢賣這麽貴，原來是騙子！”
    一道道鄙夷、憤怒的目光，像利劍一樣射向陳澤。
    “騙子！滾出坊市！”
    “對！別在這丟我們青雲宗的臉！”群情激奮。
    孟光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就是要讓陳澤當眾出醜，身敗名裂。
    麵對千夫所指，陳澤的表情卻異常平靜。
    他的目光掃過孟光得意的臉，掃過周圍一張張憤怒或鄙夷的臉。
    他沒有憤怒，也沒有爭辯。
    因為他知道，口舌之爭是這世上最無力的東西。
    陳澤隻是緩緩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說我是騙子？”“說我畫不出符？”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冷冽，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好。”“那我就在這裏，當著所有人的麵畫給你們看！”
    話音落下，全場一靜。
    所有人都愣住了。當場畫符？他瘋了嗎？
    製符需要絕對的安靜和專注，稍有打擾便會失敗。
    在如此喧鬧的環境下，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畫符，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孟光也是一愣，隨即嗤笑出聲。
    “死到臨頭還嘴硬！好啊！我倒要看看，你這廢物能畫出個什麽東西來！”
    陳澤不再理會孟光，他神色從容，不急不緩地從儲物袋中取出剛買的上品符紙，一方硯台，還有一瓶妖獸血煉製的朱砂。
    他將符紙平平整整地鋪在石台上。
    然後，拿出了那支百年狼毫符筆。
    整個過程，他的手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周圍的喧囂仿佛與他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張空白的符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