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那個糖果給我拿一塊錢的。”
    “同誌，你這邊還有紅色的熱水壺嗎？”
    “同誌，我這布票，你給我裁那個花色的。”
    “讓讓、讓讓——別堵著道兒。”
    “哎喲！哪個缺心眼兒的，亂竄什麽亂竄。”
    百貨商店人潮擁擠，人來人往間到處都是買東西的，嗓子一聲比一聲響，人一點不見少。
    因為市裏工業用電緊張，一些工廠實行輪流休息製，不同區域分批休息，所以百貨商店基本上每天都是人滿為患。
    林素以很少被人帶到外頭，研究所休息基本上一個月才放一次，大家夥買東西都是委托食堂采買的同誌幫忙帶。
    上一次來這都是過年時候的事兒，林素以興衝衝的拉著朱懷恩橫衝直撞，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百貨商店專門賣冰棍的地兒。
    眼睛亮閃閃的，盯著小牌子上寫的幾個名字。
    “喲，小妹兒，要買什麽呀？”售賣員笑眯眯的問，買冰棍的少，她不忙樂於逗小孩。
    現在的冰棍兒都是放在大的木箱子裏，裏麵有稻草棉被還有冰塊，能保證一天都不化。
    奶油甜筒這東西不便宜，比一般的奶油雪糕還貴，得要三毛七分一個，在這雞蛋才兩分錢的年代，這東西算是昂貴。
    “姨！我要兩個奶油甜筒！”激動的對著售賣員道，舔舔嘴唇，迫不及待。
    看小孩的饞嘴樣兒，她樂嗬嗬笑道：“要奶油甜筒啊，成，姨給你拿。”
    打開木箱子，看到裏麵的東西，空了一大塊，售賣員愣住：“欸？怎麽沒奶油甜筒了？”
    林素以大驚，連旁邊的朱懷恩都驚訝了。
    旁邊櫃台的女同誌一拍腦袋：“哎喲，姐我忘了跟您說，剛剛有個蘇國人帶小孩來的，一次性把奶油甜筒全買走了。”
    “什麽！”林素以失態驚叫。
    那人關上木箱子，看到小孩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不好意思道：“哎喲，小孩不好意思啊，今天沒了，本來是有五十個的。”
    往常都賣不完，沒想到今天被蘇國人全買走了。
    這蘇國人就是有錢。
    林素以隻覺得天塌了，她也太倒黴了吧？
    看到她這副模樣，朱懷恩摸了摸她腦袋，看向大姐：“同誌，那還有奶油雪糕嗎？”
    雖然不是甜筒，但雪糕也好吃。
    沒想到旁邊那同誌搖搖頭：“對方把奶油也都買走了，現在還有綠豆、水果兩種冰棍，都是五分錢。”
    林素以一聽連奶油雪糕都沒了，隻覺得天又塌了一回。
    “沒事兒，咱下次再來買，今天先吃水果的好不？”沒了辦法，朱懷恩隻能安慰道，生怕這孩子哭出來。
    沒有奶油甜筒，也沒有奶油雪糕，這跟天塌下來有什麽區別，林素以低著小腦袋，背影蒙上了一層陰影。
    “咱、咱們去買巧克力怎麽樣？剛出的，有榛子巧克力。”沒哄過小孩的朱懷恩急了。
    聽到其他吃的，林素以癟癟嘴，沒吃到奶油冰淇淋的心情似乎好了一點點，“那我要綠豆沙冰棍。”
    聽到她這麽說，朱懷恩鬆了口氣，立刻掏錢遞過去：“給我一根綠豆沙冰棍。”
    售賣員也不好意思，特地給挑了個大一些的遞過去。
    林素以伸手接過，剛拿問，還沒撕開包裝紙，就聽到裏麵傳出混亂的聲兒。
    “哎喲！哎喲——”
    “撞到孕婦了！”
    “快讓人！快讓讓！”
    “哎喲嘞！見血了見血了！”
    裏麵吵吵鬧鬧，所有人都被吸引去了目光，惹得林素以也跟著點起腳丫子看。
    朱懷恩一聽到出人命，身為軍人的使命感一下子出現，把墊著腳尖想看看發生什麽的林素以放到銷售員身旁，語速飛快：“你好，我是軍人，我現在去維持秩序，這孩子拜托您照看一下。”
    一聽這人是軍人還是去維持秩序，售賣員連連點頭：“好的、好的，同誌您交給我，您快去吧。”
    “素以，乖乖在這等叔。”知道這孩子心性成熟，朱懷恩也隻是叮囑了一句，就埋頭衝到人群中，氣沉丹田，喊道：“快讓開，我是軍人！大家不要慌亂！維持秩序，給孕婦一個空間——”
    三兩下擠到裏麵去，好奇張望的其他人也停下，紛紛嘀咕。
    “哎呦，聽說一個孕婦生了。”
    “不是被人撞到要流產了嗎？”
    “是自己摔了！”
    幾個大媽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
    林素以探著腦袋，星際時代，孩子都是從營養液誕生，在胚胎期間就被與母體分離，即使在這個世界見過幾次孕婦，她還是會對挺著大肚子的女性投以震驚和好奇的目光。
    “啊——”
    “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啊啊！”
    “有沒有醫生？有沒有醫生？”
    聽到這些慌亂的聲音，林素以都不自覺緊張起來，腦海中閃過那大大的肚子。
    難道肚子被撞一下，就會破掉，孩子會從裏麵掉出來？林素以緊張。
    “小孩，別怕，要不過來坐坐？”一旁挎著菜籃子的好心女人開口，售賣員大姐墊著腳也在看，聽見聲兒緊張的拉住林素以，這年頭拐子可不少，這可是軍人委托給她的孩子，可得看好了。
    “大姐您別誤會，我就是看小孩好像被嚇到了。”那女人慌張解釋，售貨員低頭一看，林素以的小臉確實慘白慘白，一拍大腿：“哎喲，孩子你嚇著了吧？”
    女人從口袋裏拿出一小包糖果，從裏麵拿出一顆，是那種晶瑩剔透的硬糖，遞過去：“我也剛生了個女兒，來，嬸著有糖，吃一顆甜甜嘴兒。”
    售賣員一看是她們百貨商店的包裝袋，放下心，熱情道：“妹子啊，你真是個好人哩！”
    “謝謝嬸。”林素以見到生人還是很乖巧，從小包裏找到一分錢：“我買可以嗎？”
    “哎喲！哪裏能要你的錢，一顆糖不值錢！”女人擺擺手，把糖塞到她手上。
    林素以盯著她的手，感歎：“嬸嬸你真是個大好人！”
    說著舉起自己的冰棍兒，好心問道：“嬸你要吃嗎？”
    “嬸不吃，小孩，剛剛那人是你誰呀？”女人問到，旁邊的售賣員警惕了一下，緊接著就聽到女人問：“結婚了嗎？有對象嗎？嬸有個妹兒老勤快了。”
    這話一出，售賣員頓時沒防備了，什麽嘛，搞半天是盯上人家當兵的小夥子了。
    怪不得對小孩那麽好，不過也不奇怪，這年頭，工人和當兵的都是最吃香的。
    林素以可沒少聽過這些話，頓時眼睛一亮：“嬸，你是想叫我做紅娘嗎？”
    “哎喲，你還曉得紅娘撒！”女人樂嗬嗬笑兩聲，衝她招招手，“來跟嬸說說，你那叔結婚了不？在哪兒當兵呀？是不是擱城外頭？”
    “哎喲，妹兒，你問小孩能問出啥，等會兒人回來，你自己問問不就好了。”售賣員笑著打趣。
    女人拿出兩顆糖遞她手裏，嘴上說著：“大姐你不曉得，我家那個妹兒啊眼高著嘞，大學生，我瞧著那小夥子熱心，是個好的。”
    售賣員認同的點點頭。
    林素以蹲著吃冰棍，目光被女人的走路姿勢吸引，好奇的看著她的腳。
    女人猛然回頭，居高臨下，背著光，臉看著像是在笑，卻叫人覺得陰，她壓著聲音問：“娃兒，你在瞧什麽？”
    她咽下冰棍，好奇問道：“嬸啊，你走路咋跟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