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血染的權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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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嘎呀路!海軍這些混蛋想要造反嗎?!”
    南次郎中將的咆哮聲,在“古鷹”號重巡洋艦的艦橋內炸響。
    幾乎要壓過遠處海岸傳來的沉悶爆炸聲,和艦體下方引擎加速運轉的嗡鳴。
    他沒有等來預想的艦炮轟擊,卻眼睜睜看著龐大的艦身正在緩緩轉向。
    不僅是他所在的旗艦,視野所及,整個護航艦隊都在調整航向。
    這明顯是要脫離與海岸線的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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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島義之中將的臉色同樣鐵青,他一把抓住身旁一名海軍通訊官的衣領:
    “怎麽回事?!誰下令轉向的?!”
    “立刻給我改回去!給我轉回去!艦炮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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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年輕的海軍軍官被他勒得幾乎喘不過氣。
    但臉上卻帶著一絲屬於海軍的倔強,和不易察覺的鄙夷,艱難地回答:
    “報…報告閣下…這是町田艦長的命令…艦隊…艦隊正在規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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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規避?規避什麽?!”
    “我們要的是進攻!進攻!”
    南次郎氣得渾身發抖,一腳踹在旁邊的鐵櫃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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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艦橋的門被推開。
    以“古鷹”號艦長、此次登陸艦隊海軍編隊指揮官町田進一郎海軍大佐為首。
    幾名海軍高級軍官麵色沉凝地走了進來。
    他們無視了艦橋內陸軍將領幾乎要噴出火的目光,先是標準地向著禦旨方向敬禮,然後才轉向南次郎和川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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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町田進一郎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甚至帶著一絲冰冷的絕望:
    “南次郎中將,川島義之中將。”
    他微微欠身,禮節無可挑剔,但話語卻如同出鞘的軍刀般鋒利,
    “請看那邊。”
    他的手指向艦橋窗外漆黑的夜空。
    隻見遠方的天際線上,無數閃爍的航燈正如同嗜血的蜂群般盤旋、俯衝,引擎的轟鳴聲即便在這裏也隱約可聞。
    那是東北軍的空軍,規模遠超他們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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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那空軍的主力已經抵達。”
    “根據觀測,其數量遠超我艦隊防空火力的極限。”
    “繼續停留在當前海域,我整個艦隊有全軍覆滅的風險。”
    “恕我直言,閣下,我不能聽從您要求艦炮覆蓋射擊的命令。”
    “撤退,是盡可能保存帝國海軍力量唯一的選擇。”
    町田的語氣斬釘截鐵,身後幾名海軍軍官雖然沉默,但眼神同樣堅定。
    他們對陸軍將領剛才的粗暴充滿了憤怒,卻因對方身後那幾名荷槍實彈、眼神凶悍的陸軍衛兵而強忍著沒有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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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嘎呀路!”
    南次郎怒極,猛地抬手,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町田進一郎的臉上,留下清晰的五指紅印。
    “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要全力進攻!”
    “用艦炮撕開他們的防線,為下一波登陸的勇士打開通道!”
    “你這個蠢貨!戰艦跑得了,那毫無防備的運輸艦呢?”
    “你看看後麵!那些運輸艦上還有三萬多帝國陸軍最精銳的甲種師團招核男兒!”
    “他們怎麽辦?!你讓他們遊回朝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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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町田的臉頰火辣辣地疼,但他依舊挺直著脊梁,眼神甚至比剛才更加冰冷。
    他緩緩抬手,製止了身後因憤怒而想要上前一步的同僚。
    “閣下,”
    他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譏諷,
    “請您用望遠鏡仔細看看灘頭。”
    “我海軍第一批運送的登陸艇和人員已經幾乎全軍覆沒。”
    “在支那空軍如此規模的封鎖下,剩下的運輸艦,根本沒有足夠的且安全的換乘時間與空間,將剩餘兵力送上岸。”
    “即便送上去了,也隻是讓他們去送死,毫無意義!”
    “這些運輸艦和上麵的優秀士兵…注定要玉碎了!”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盡可能保住珍貴的戰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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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懦夫!”
    “你也看到支那飛機的規模了!”
    “你確定你這幾艘破船能跑得掉?!”
    川島義之怒吼著上前,一腳踹向町田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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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町田進一郎猛地側身,用手臂格擋住了這一腳。
    雖然踉蹌了一下,但眼神中的怒火終於不再掩飾:
    “川島中將!請您放尊重些!”
    “我乃帝國海軍大佐,不是您可以隨意拳打腳踢的賤民!”
    “你我皆是此次失敗行動的罪人,但這不是你侮辱海軍將官的理由!”
    “況且,相比之下,你們的罪責似乎要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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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敢犯上!”
    川島被他的反抗激得徹底失去理智,再次撲上。
    然而,町田進一郎的反應更快。
    反手一記淩厲的耳光,以驚人的力道和速度狠狠抽在川島義之的臉上。
    直接將他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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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巴掌,是替所有被你們陸軍的愚蠢和傲慢,葬送的海軍同袍打的!”
    町田進一郎的聲音如同寒冰,
    “你們的魯莽指揮和粗陋策劃,才是導致這一切的元凶!”
    “還好意思指責我海軍怯懦?”
    “看看你們陸軍所謂的‘精銳’在灘頭上的表現吧!還怪我海軍嗎?”
    “最後,多吹吹這自由的海風吧!”
    “嗬嗬!兩位中將閣下,恐怕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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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不再看兩個暴怒的陸軍中將,帶著一種悲壯的決絕,轉身準備帶領部下離開艦橋。
    去執行他作為艦隊指揮官最後的職責——
    盡可能多地帶領戰艦撤離這片死亡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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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他轉身,背對南次郎的刹那——
    一道冰冷的寒光,如同毒蛇出洞,毫無征兆地從他背後刺入。
    精準而狠辣地穿透了他的海軍軍服,從他胸前心髒的位置猛地突刺而出!
    鋒利的軍刀尖上,一滴殷紅的血珠緩緩滴落,在金屬地板上濺開一朵小小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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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町田進一郎的身體猛地一僵,他難以置信地低頭。
    看著那截穿胸而出的、屬於南次郎的將官軍刀刀尖。
    他張開嘴,想說什麽,卻隻有鮮血汩汩湧出。
    他用盡最後力氣,徒勞地握住那滾燙的刀尖。
    眼中的震驚、憤怒、以及對這一切荒謬結局的嘲諷,最終凝固成了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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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在同一瞬間!
    “砰!砰!砰!砰!”
    幾聲清脆而果斷的槍聲在艦橋內爆響!
    南次郎身後的幾名陸軍衛兵,如同早已接到指令的獵犬,毫不猶豫地舉槍射擊!
    子彈精準地射入町田進一郎身後那幾名海軍軍官的額頭、胸口!
    他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紛紛倒在血泊之中,眼中的驚愕永遠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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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彌漫了整個艦橋,隻剩下引擎的轟鳴,和遠處隱約的炮火聲作為背景。
    川島義之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驚變驚得目瞪口呆。
    他看著南次郎緩緩抽出染血的軍刀,町田的屍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閣…閣下!您…!”
    他聲音發顫,一時無法理解這瘋狂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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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次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陷入絕境野獸般的猙獰和絕對的冷酷。
    他甩了甩刀上的血珠,聲音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川島,我朝鮮軍大半精銳都在這片海域了。”
    “支那人的岸防陣地簡陋,顯然是倉促構建,必然存在漏洞。”
    “向前,集中所有艦炮火力轟擊一點,掩護運輸艦上的士兵,換乘剩餘登陸艇做最後一搏,尚有一線成功的可能!”
    “帝國陸軍的甲種師團,絕不能像老鼠一樣憋屈地死在運輸艦的鐵棺材裏!”
    “要死,也要死在向敵人衝鋒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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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轉頭,對那名剛剛帶頭開槍的、眼神凶悍的軍官下令:
    “立刻奪取‘古鷹’號控製權!”
    “無線電靜默,改用燈光和旗語信號!”
    “命令各艦陸軍護衛部隊,立即行動,奪取所在艦艇控製權!”
    “凡有抵抗的海軍人員,視為叛國,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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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依!”
    軍官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凶光,立刻帶人衝向指揮台。
    幾名試圖反抗的海軍官兵,瞬間被步槍槍托砸倒製服。
    “古鷹”號被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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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島義之看著南次郎眼中,那近乎瘋狂的決絕光芒。
    又看了看地上町田和海軍軍官們的屍體,一股寒意從脊背竄起。
    但隨即,一種破罐破摔的極端狠厲也湧上心頭。
    回去了是切腹,奪艦進攻,還有一線生機!
    失敗了,大不了一死,還是光榮地戰死,那不如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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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謀長英明!”
    川島義之臉上的驚駭變成了歇斯底裏的興奮,
    “就讓這群海軍懦夫,和該死的支那人看看,什麽才是我招核男兒的真正風采!”
    “帝國板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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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次郎沒有再看他,隻是提著滴血的軍刀,走到艦橋最前方。
    他目光死死盯住那片被火光映紅、吞噬了無數帝國士兵生命的煉獄灘頭。
    他的眼神深處,最後一絲理性已然熄滅。
    隻剩下不惜拉著所有人一同葬身海底的、最極致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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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鷹”號龐大的艦身,在陸軍士兵粗暴的操作下,停止了轉向。
    發出巨大的金屬呻吟聲,艦首再次緩緩地、堅定地,對準了那片死亡海岸。
    更多的軍艦陸續轉向!
    一場更加瘋狂、更加血腥的自殺式進攻,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