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下，像是終於反應過來。
    想扯出一個笑，嘴角卻不受控製地顫抖，喉嚨像被堵著，發不出一個音節。
    王胖子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在這寂靜裏異常突兀和響亮的嗷了一嗓子。
    “小哥！你可算出來了！你再不出來，天真都要把這青銅門瞪穿了！”
    想衝上去，腳步像被釘在原地，隻是紅著眼圈，咧著嘴，又想哭又想笑。
    張起靈的視線終於從無邪臉上移開，淡淡地掃了王胖子一眼，然後，邁開了腳步。
    踏出了青銅門。
    動作輕緩，踩在積滿灰塵的石地上，幾乎沒有聲音。
    一步一步走過來，最終在離三人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無邪能清晰地看到那雙十年未見沉靜如古井的清澈眸子，看到自己狼狽又激動的倒影映。
    張了張嘴，試了幾次，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幹澀沙啞。
    “小哥，歡迎回來……”
    張啟靈靜靜地看著無邪竭力維持的鎮定。
    片刻的沉默後，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無邪。”
    張啟靈開口，聲音是久未言語的微啞，但依舊是那個熟悉的調子。
    …………
    久別重逢固然欣喜，但另一邊的江汀心裏卻不是很平靜。
    院子裏，煤氣罐正懶洋洋的趴在別墅外的草坪上曬太陽。
    溫暖的陽光灑在毛茸茸厚實毛發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
    江汀穿著寬鬆舒適的家居服，手裏端著煤氣罐專用的不鏽鋼飯盆，從屋裏走出來。
    午後的陽光暖融融的，將她影子拉得長長的。
    走到狗子趴著打盹的地方，輕輕把飯盆放在旁邊的草地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煤氣罐，吃飯了。”
    江汀蹲下身，伸手拍了拍狗子毛茸茸暖烘烘的背。
    煤氣罐睡得並不沉，聽到熟悉的聲音和飯盆的動靜，耳朵先是動了動，然後迷迷糊糊地抬起頭。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露出粉色的舌頭。
    習慣性地先用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江汀的手，然後才慢悠悠地轉向飯盆。
    不過，就在狗子抬頭蹭過來的瞬間，江汀準備收回的手微微一頓。
    她的目光凝住了。
    陽光下，煤氣罐那張總是顯得傻乎乎又無憂無慮的毛臉上，不知什麽時候，嘴邊和眼睛周圍的毛發裏，夾雜了許多清晰可見的白色毛絲。
    尤其是在它深灰色的毛發底色上，稀疏的白顯得格外刺眼。
    江汀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一種微酸的情緒悄然蔓延開來。
    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煤氣罐好像沒有以前那麽有活力了。
    雖然也會拆家，但就是睡覺的時間變多了。
    以前聽到飯盆響，總能一個激靈爬起來，興奮地圍著她轉圈，尾巴搖得像螺旋槳。
    而現在，它隻是慢吞吞地站起來，動作甚至帶著點上了年紀的遲緩。
    時間……
    在不知不覺中，好像已經流走了這麽多。
    江汀一直覺得煤氣罐還是那個在巷子裏橫衝直撞又精力過剩的胖狗子。
    卻忽略了它也在一天天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