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江汀就很少出門了。
    就算是黑瞎子偶爾讓她出去幹活兒，也都幹脆的拒絕了。
    江汀的世界好像驟然縮小，最終錨定在了這方帶著草坪的庭院，和那隻毛發日漸灰白的狗身上。
    流年似水，在指尖悄無聲息地淌過。
    庭院裏的花草謝了又開，天空的雲朵聚了又散。
    江汀的日子過得簡單又規律。
    一大早上，江汀會和煤氣罐一起在還帶著露水的草坪上慢慢散步。
    看著狗子用不再靈敏的鼻子好奇地嗅著熟悉的角落。
    上午陽光最好的時候，江汀會搬出藤椅和軟墊，讓煤氣罐舒舒服服地趴在腳邊曬太陽。
    而她就拿著一本書，或者就那麽靜靜地坐著，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在煤氣罐厚實溫暖的背上。
    梳毛成了每天必不可少的儀式。
    江汀備下了各種梳子，耐心地梳理著那身依舊蓬鬆，但卻不再濃密的毛發。
    梳下來的絨毛，江汀沒有丟掉。
    而是收集在一個藤編的小筐裏，不知不覺，也積了淺淺一層。
    有時候看著那些灰白的毛發，江汀心裏會泛起些許酸澀，但更多的，是平靜。
    或許，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開始接受未來煤氣罐會離開她的結果。
    悠閑的時候，江汀也開始研究更適合老年犬的食譜。
    每天親手準備食物，看著狗子依舊吃得麻麻香，尾巴緩慢地搖晃，便覺得很安心。
    庭院裏，金黃色的陽光灑在草坪上，鍍上了一層暖意。
    江汀和煤氣罐並排坐在柔軟的草地上，肩膀輕輕挨著狗子厚實溫熱的身體。
    身後，是兩道被斜陽拉得長長的，緊挨著的背影。
    微風沙沙地吹過，角落那棵老銀杏樹的葉子發出輕柔的晃動聲。
    就在這片靜謐中，院門外傳來了一道略顯輕佻的口哨聲，隨即是一個帶著笑意的熟悉嗓音。
    “喲嗬！我說小鄰居，您這兒可真是神仙日子啊？”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合著是把瞎子和啞巴都給忘了？”
    黑瞎子依舊是那副墨鏡遮眼，嘴角帶笑的樣子。
    也沒等江汀回應，就熟門熟路地推開了那扇並未上鎖的院門。
    而黑瞎子身後，跟著一個沉默的身影。
    張啟靈。
    穿著一身簡單的深色連帽衫，身形挺拔瘦削，和多年前並沒有變化。
    隻是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孤冷氣息好像沉澱了很多。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庭院，掠過那片精心打理的草坪，最終落在了那一人一狗的身上。
    在煤氣罐那身灰白相間的毛發和明顯老邁的姿態上停留了一瞬。
    煤氣罐聽到動靜，耳朵動了動，抬起有些沉重的腦袋，看向門口的倆人。
    那雙變得有些渾濁的棕色眼睛眨了眨，像是在努力辨認。
    幾秒後，總是慢半拍的尾巴尖，開始在地麵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晃起來。
    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模糊但又帶著點不確定的嗚嚕聲。
    不是警惕，更像是一聲遲疑的問候。
    畢竟好久沒見到他們了。
    江汀坐在草地上並沒有起身，隻是放下手中的書，轉頭看向他們。
    “你們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