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聽到師娘的話，鼻腔裏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別開了臉，但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場絲毫未減。
    他根本不吃林溪水這套。
    林溪水心裏笑一聲，麵上卻絲毫不顯，反而轉過頭，對著陳皮展露一個更加燦爛無害的笑容。
    好像完全不介意他的冷臉。
    甚至還晃了晃手腕，讓銀鈴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在故意挑釁似的。
    狼崽子，戒備心還挺重。
    林溪水在心裏嘀咕。
    隨即不再理會陳皮，繼續親熱地挽著丫頭往前走，嘴裏說著逗趣的話。
    “姐，咱們今天去嚐嚐上次你說好吃的那家桂花糕吧？我可惦記好幾天了！”
    這種被挑釁和無視的感覺，讓陳皮胸口那股無名火燒得更旺了些。
    盯著林溪水腦後隨著走動輕輕搖晃的銀飾，眼神陰沉。
    丫頭也感受到了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心裏無奈，也隻能順著林溪水的話點頭。
    “好，那家的桂花糕確實不錯，甜而不膩。”
    三人繼續往前走，如果忽略後麵一臉陰沉的陳皮，畫麵可謂和諧。
    林溪水挽著丫頭，言笑晏晏。
    偶爾還會指著路邊某個新奇玩意兒，發出恰到好處的驚訝。
    好像真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生。
    茶樓二樓臨窗的雅間裏，吳老狗慢條斯理地給懷裏的三寸丁順著毛。
    目光不經意往樓下一掃，正好看見那三人走過。
    手上動作沒停，聲音平穩。
    "紅夫人和那位林姑娘。"
    坐在對麵的解九推了推眼鏡，目光投向街道。
    剛好看到林溪水挽著丫頭說笑的親昵模樣，又掃了眼後麵一臉陰沉的陳皮，鏡片後的眼神微微閃動。
    "這位林姑娘，倒是個有意思的。”
    解九爺端起茶杯，語氣蘊含深意。
    嘴角微微彎起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
    這位林姑娘來長沙幾個月了，看似天真爛漫，和九門幾家都混了個臉熟。
    但解九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不是城府深的那種不對勁，而是……
    一種微妙的違和感。
    她有時候會流露出一種很奇怪的態度，好像……
    好像她早就認識他們？
    並且篤定地知道些什麽，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上位視角和有恃無恐。
    就像現在，她明明能感覺到陳皮那要殺人的目光，卻還敢故意晃響銀鈴，那表情裏沒有害怕，反而帶著點戲弄？
    好像篤定了陳皮不敢在丫頭麵前真的對她動手。
    又比如，她與丫頭相處的時候，那種親昵熟稔似乎過於自然了。
    甚至偶爾會流露出一種……
    像是憐憫？
    或者是一種奇怪了然的眼神。
    雖然一閃即逝，但解九還是捕捉到了。
    這絕不是一個初來乍到的少女該有的情緒。
    還有齊老八，那家夥精得跟猴似的。
    卻似乎真把這林姑娘當成了不懂世事的妹妹，被她那些無意間透露的關於某些秘聞的巧合言論引得團團轉。
    就是不知道老八知不知道。
    而此時林溪水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種隱隱流露出的了然態度，以及那種憑借先知而產生的不合時宜的放鬆和優越感，在解九這等精明人眼中，是多麽的顯眼和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