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暗衛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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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知許心念電轉,最大的疑點,竟然落回表妹身上。
他訂的本是甲字丙號房,表妹卻出現在甲字癸號;且她全程清醒,並未中藥,又有誰能強行算計於她?
崔知許強壓怒火,冷聲下令:“帶客棧掌櫃上來!”
很快,那位身穿深褐色絲綢直裰、體態圓胖的掌櫃被押入廳中。他一臉惶恐,連連喊冤:“崔大公子,此事真的與我們客棧無關啊!”
崔知許目光如炬,緊盯對方問道:“我在客棧訂的明明是甲字丙號房,為何我表妹卻出現在甲字癸號?”
掌櫃的苦著臉答道:“公子訂的確實是丙號房。但後來您家表姑娘前來,說房中有老鼠、堅持要換房。當時其他客房都已滿,恰巧甲字癸號房客人退房,是她執意要換進去的……小店隻是依客要求行事,絕無半點欺瞞!”
崔知許倏然轉頭,審視的目光釘在表妹臉上,意識到這事查不出結果,鬧得越大,對他們崔家的聲譽影響越大。
他緩緩吸一口氣,勉強穩下情緒,朝提刑官拱手一禮,語氣恢複鎮定:“有勞大人與諸位跑這一趟。此事是我崔家內務,不敢再勞煩提刑司插手,崔家自會處置妥當。”
提刑官本就擔心此事處置不當會得罪崔家,聽他如此說,正中下懷,連忙應聲道:“好,那下官便先行帶人撤離。”
此時,趙公子眼神森冷地望向崔知許,聲音裏透著不容回避的寒意:“此事,你們崔家必須給我們趙家一個交代。”
說罷,他拂袖轉身,徑直朝外走去。
其餘眾人見狀,也紛紛尋了借口陸續離開。
崔知許帶著表妹登上馬車。
車廂內,他再次沉聲詢問表妹為何擅自更換房間。
表妹依舊一口咬定是因房中見到老鼠,言畢更是泣不成聲,埋怨崔知許不信任自己。
崔知許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心頭如攪渾的潭水,混沌不清。
心中有一個感覺告訴他,這一切恐怕都是薑若淺的設計。
可他不願相信真是她所為,更願意相信是表妹為了逼他要個身份。
返回崔府,剛踏入正廳,便見崔丞相麵色陰沉地坐在上首。
崔知許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父親,兒子知錯。”
崔表姑娘也跟在他身後默默跪下。
崔丞相沉沉地睨了他片刻,語氣冷峻:“你竟如此輕易就著了別人的道?”
崔知許低頭應聲:“是兒子大意了。”
“既已至此,選個日子納她為妾吧。”崔丞相稍作停頓,又道,“趙家那邊,讓管家前去退婚,賠禮務必厚重一些。”
崔知許眉頭緊蹙:“兒子尚未成親,便先納妾……這……”
未成親先納妾,在世家眼中無異於笑話。
世家子弟縱使風流,婚前至多收通房,隻有那些極不成器的才會先納妾室,將來議親之時,好人家的女兒都會望而卻步。
崔丞相本已壓抑的怒火再難遏製:“現在知道丟人了?早做什麽去了!從小教導你身為崔家未來家主,須謹言慎行。你說你在府中跟她胡鬧也罷了,竟還將人帶到客棧荒唐!”
“還名聲?經此一事你京中第一公子潔身自好的名聲徹底毀了。”
罵到此處,崔丞相重重歎了一口氣,強壓怒火,起身走到崔知許麵前,冷冷掃過地上跪著的兩人,語氣威嚴:“都去祠堂跪著反省!”說完往書房走了。
就在這時,崔碧瑤由丫鬟攙扶著走了進來。她已聽聞外麵發生的一切,輕聲說道:“兄長,事到如今你還看不出來嗎?薑若淺……她也知曉上一世之事。”
崔知許表情凝住……
禦書房內,江寒立於禦案之前,先是稟報了幾樁政務,末了自袖中取出一份密報,雙手奉上:“陛下,這是負責護衛薑五姑娘的暗衛傳回的密報。”
“她能有什麽事。”裴煜不以為意地接過,目光隨意掃過紙麵。
然而隨著閱讀,他的眉頭漸漸蹙起,指尖捏著紙頁的力道也重了幾分:“怎麽可能……淺淺怎會做出這樣的事?”
他抬眸看向江寒,語氣沉凝:“江寒,此事必須徹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誣陷薑五姑娘?”
江寒麵露難色,躬身回稟:“陛下,臣派至薑姑娘身邊的,是甲三和甲七。”
暗衛無名無姓,以“甲、乙、丙、丁”為部,數字為序,而甲部之衛,素來精銳,從無錯漏。此言之意,便是線報絕無虛假。
裴煜的指節緩緩摩挲著紙頁邊緣,目光沉凝,神情複雜。
淺淺……不是一向最欣賞崔知許的麽?
江寒見陛下仍存疑慮,隻得繼續稟明:“此事確是薑姑娘一手設局。她先是私下約見趙家公子,稱無意中發現崔大公子與其表妹有私情。趙公子起初並不相信,薑姑娘便以一場賭約為引,邀他共設此局。此外,她還說動了吳世子出手相助。”
裴煜玄色寬袖上雲紋微動,他將那封密報輕輕放下,玉白修長的手指噠噠噠噠敲擊著禦案。
跳躍的燭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明明滅滅,神色難辨。
他不禁想起與薑若淺相處的點滴——那雙明豔動人、看似無辜單純的眸子,她曾經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最後又想到太後……
當初他排斥薑若淺,是兩個極端緣由:一則恐她心機深沉類同太後,二則是她平時表現出來的人浮淺空有美貌。
裴煜一雙鳳眸緩緩眯了起來,聲音極輕:“她具體是如何謀劃?”
江寒抬眼看了看主子,陛下喜歡薑姑娘,在他心目中薑姑娘一切都“薑五姑娘手段高明,策無遺算。她先是派人將五福客棧所有客房訂滿,再利用崔家表妹怕老鼠的弱點,誘使她主動換房。而當時客棧中,就隻剩下一間甲字癸號房。”
他稍頓,又道:“崔大公子察覺中計後命人徹查藥物痕跡,飲食酒水皆無所得,卻未料到,藥竟下在樓梯間潑向他的一盆水中,當時的水直接迎麵潑在崔知許臉上,那藥通過眼瞳吸入微量而致幻,中藥之人心中想什麽,就會看到什麽。而藥量微小,非口服之劑,不入血脈,故把脈難察。”
江寒話落抬眼看裴煜,而裴煜鳳眸半斂。
一時室內陷入短暫沉寂。
“嗬。”片刻,裴煜忽然低笑一聲,唇角微揚,“淺淺果然聰慧。她如此行事,也是被崔家屢屢攀誣所迫。”
江寒怔住,陛下先是不信薑姑娘所為,轉眼就全盤接受,不由低聲追問:“陛下……薑姑娘瞞著您籌劃這樣的事,您難道不生氣?”
裴煜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縱容:“朕早就知道,那是隻藏著爪子的小東西。”
陛下當真這般信任薑姑娘?
江寒一時語塞。
“你在此稍候,陪朕出宮一趟。”裴煜轉身步入內室更衣。
探探她究竟在算計什麽。
而他是否也在她的算計之中?
想到此處,他眉間掠過一抹深冷。
不必猜,他自然也在她的局中。
他隻是想知道,她究竟想從他這裏得到什麽。
得到多少?
薑府,薑若淺剛沐過一場鮮花浴,正命丫鬟為她周身細致塗抹養膚香膏。
丫鬟手法熟稔,一邊塗抹,一邊以恰到好處的力道推拿按摩,助膏澤深入肌理。
待按摩畢,她通體舒泰,筋骨酥軟,整個人如墜雲絮,漸漸沉入一場淺眠之中。
丫鬟們見此,放輕手腳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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