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唇角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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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若淺的手生得小巧,裴煜的手大。每次牽手時,總習慣隻握住他的一根食指。
    此刻她心緒翻湧,不自覺地收緊了手指,細嫩的指尖微微泛白,透出幾分難以掩飾的不安。
    她低聲說道:“陛下,前些日子臣女才得知,原來是崔知許從臣女三哥那裏打聽到臣女要去寺廟的消息,之後花銀子買通了車夫,故意弄壞了臣女的馬車。”
    裴煜翻過手掌,用溫熱的掌心將她的小手完全裹住,聲音低沉:“淺淺是因為這個,才決定報複崔知許那廝?”
    若僅僅隻因這一件事,便如此大費周章地設局報複,難免顯得她心胸狹窄、睚眥必報。
    薑若淺搖了搖頭,語氣裏帶著幾分委屈:“男女之間彼此愛慕、真心追求,本沒有錯。可錯就錯在崔大公子用心不良。他明明與表妹早有私情,卻還向臣女許諾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這難道不是存心欺騙嗎?”
    她稍頓一下,又繼續說道:“更何況崔家表妹原本與趙家已有婚約,他們私通實在不地道。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崔家還屢次攀誣臣女……臣女實在氣不過,便……便想著揭穿他的真麵目。這也算是……行俠仗義吧。”
    說罷她抬起眼眸,目光清澈而堅定地望向裴煜:“陛下若認為臣女錯了,想要如何懲罰,臣女都認。”
    可緊接著,她又垂下眼睫,小聲嘟囔道:“反正臣女覺得自己沒錯。那崔知許與表妹私通是事實,並非臣女誣陷。隻不過……揭露之時,用了一些手段罷了。”
    裴煜無奈蹙著眉頭,又禁不住想笑,她這話哪裏像是認錯,分明是理直氣壯:“朕沒有說淺淺錯了,更不會為崔知許那廝不平,朕隻是……”
    他語聲戛然而止,有些話終究無法說出口。
    他當時氣的並不是她的手段,而是怕她如太後一般,步步為營、滿心算計,隻為權勢而來。
    裴煜希望她與他之間是有情感在。
    “淺淺,朕已將冊封的聖旨擬好了,就這幾日宣旨。欽天監說初九是個好日子。”
    “哼。”薑若淺輕輕哼了一聲,那聲音裏夾著幾分小傲嬌,又藏著一絲嬌嗔,“陛下剛來時咄咄逼人,臣女還在生氣呢。”
    裴煜捏住她的下巴,眼中盡是無奈的笑意:“那淺淺要怎樣,才肯不生朕的氣?”
    薑若淺抬手捧住他的臉,一本正經地說道:“不管是誰犯了錯,都要受罰,陛下也不例外。”
    裴煜眉眼溫柔,那雙仿佛包羅萬象的星眸,此刻隻清晰映出她一人的模樣。他低聲問:“淺淺打算如何罰朕?”
    薑若淺唇角輕揚,手上微微用力,將他的臉拉近。
    裴煜十分配合地低下頭,他心中暗喜,淺淺的懲罰是吻。
    如他所料,薑若淺柔軟的唇先是溫柔地貼上他的薄唇,柔軟甜美。
    可下一刻,她忽然露出貝齒,用力咬了下去,直到嚐到一絲血腥,她才鬆口放開。
    裴煜並不覺得疼,隻是他的唇角被咬破了。
    薑若淺端詳著他唇上那處細微的傷口,滿意地點點頭:“陛下明日就帶著這個傷去上朝吧。”
    他後宮空置,明日那幫大臣若見到他這副模樣,還不知要在背後怎樣議論。
    裴煜捏了捏她的鼻尖,低沉的聲音裏混著幾分寵溺與戲謔:“太壞了。”
    想到馬上要入宮,薑若淺忽然意識到自己剩下的自由時日已寥寥無幾,一股倦意不由分說地漫上心頭。
    抬手掩唇,輕輕打了個哈欠,聲音裏也沾了些許慵懶:“陛下,您先回宮吧,臣女有些困了。”
    說著便想從他腿上下去,朝床榻去。
    裴煜卻手臂一緊,將她重新按回自己懷中:“淺淺,這是在趕朕走?”
    薑若淺索性也不掙紮,雙手軟軟地環上他的脖頸,整個人像沒骨頭似的掛在他身上,聲音糯糯的:“臣女才舍不得陛下……隻是夜已深了,陛下早些回宮,臣女才能安心。”
    裴煜沒再逗她,穩穩地將她抱起,走向床榻。
    他輕輕將她放下,又仔細拉好薄衾,語氣溫和:“好,你好好歇息,朕聽你的,這就回去。”
    薑若淺眼皮沉沉闔上,迷迷糊糊間仍不忘嘟囔一句:“陛下……您讓胭脂往冰鑒裏多加些冰……”
    裴煜回頭溫聲叮囑:“夜裏還會轉涼,不可太貪冰。”
    薑若淺已困得神誌模糊,隻微微蹙了下眉,沒再爭辯。
    裴煜走到門外,對值守的胭脂低聲吩咐:“仔細守著你家主子,莫讓她貪涼,冰鑒稍放一些即可。”
    此時的江寒正閑坐在薑府外一株高樹的枝椏間。
    見主子自薑府牆頭躍下,他輕巧落地,低聲喚道:“主子。”
    夜風拂過,他聞到主子身上慣用的龍涎香中,隱約繚繞著一縷女子身上的淡雅花香。
    裴煜未多言,隻簡短命令:“回宮。”
    晨光初照,金輝漫灑琉璃瓦。
    德福公公捧著朝服步入寢殿,恭敬侍奉裴煜更衣。
    視線無意掠過帝王唇角,他微微一頓,以指輕點自己唇下,低聲提醒:“陛下。”
    裴煜鳳眸淡淡掃了他一眼,顯然不在乎唇角的傷。
    德福會意垂首,不再多言,隻細致地為帝王整理衣冠。
    朝會之時,龍椅高置,階下眾臣垂首稟奏,前麵的朝臣察覺天子唇上那一痕淺傷。
    眾人不敢詢問,心裏卻紛紛打鼓。
    這是昨夜他們陛下開葷了?
    貴女們都出宮了,跟誰?隻能是宮女,也不知那個宮女魅惑這麽大,能讓陛下動情。
    這是不是說,馬上要選妃啦?
    退朝回到禦書房裴煜換上常服,坐進禦案開始批閱奏折。
    沒多久瑞王過來稟奏江南鹽稅貪墨之事。
    他語速很快,把目前掌握到的情況,嘰裏咕嚕一頓說,末了抬眼看裴煜唇角,驚呼出聲:“陛下,您,您怎麽受傷啦?”
    裴煜抬手打斷:“依你之見,此事該當如何?”
    “臣,”瑞王仍盯著他唇角的傷,忽然瞪大雙眼,恍然頓悟,“陛下,你別想騙臣,臣懂,你那唇角的傷,分明是女人啃的。”
    他幾乎合不攏嘴,追問道:“哪來的女人啊?”
    裴煜神色未變,隻淡聲道:“與你無關,繼續說正事。”
    瑞王強壓滿腔好奇,續稟:“臣認為現有賬目漏洞百出,須得派人親赴江南核查。”
    裴略作沉吟,定奪道:“便由你親自前往江南督辦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