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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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煜眉峰微壓,眼底卻漾著化不開的溫意,低聲道:“太後在宮中長久難以安眠。山寺清幽,遠離塵囂,心境自然隨之逸景,於身心皆有好處。”
    薑若淺收斂情緒,輕輕握住他的手指,聲音軟糯似春水:“陛下,安和公主邀臣妾赴宴,你陪臣妾一起去嗎?”
    裴沅昨日回宮,便帶著一串高僧處求得佛珠。去了禦書房見裴煜,提到讓裴煜去參宴。
    她所邀大多是與她相熟的世家貴女,無非賞花聽曲,行樂尋歡。
    裴煜政務纏身,素來無心於此等場合,當即已明言回絕。
    此時見薑若淺問,裴煜張了張嘴,本想脫口而出“還有折子要批”,卻又轉念一想,裴沅一向不喜她,今日左右沒什麽要緊事,倒不如陪她。
    他於是溫聲道:“時辰還早,朕先去禦書房一趟,晚些直接過去。”
    頓了頓,又抬眼看向她,輕聲問:“淺淺要陪朕一起嗎?”
    裴煜的手掌大,薑若淺手生得小巧,她握東西時又喜歡整個攏進手心。每次牽裴煜,不是輕攥他一根食指,便是軟軟握住食指與中指。
    她握著裴煜兩指輕輕搖晃,細聲嬌嗔:“都怪陛下昨夜非要試什麽新花樣……害得人家幾乎未曾合眼。臣妾此刻哪兒都不願去,隻想睡,可安和公主相邀,又不好推卻。臣妾想先回宮小憩片刻。”
    裴煜手指被她搖喉結滾了滾,指腹順著她的手背輕輕摩挲了兩下,鳳眸微垂間,目光已落在那微微嘟起的嬌軟唇瓣。
    薑若淺隨即又乖巧地斂眉輕笑:“政務要緊,陛下快去吧。”
    “既身子乏了,便先回宮歇著。”
    裴煜扶她登上軟轎,目送那嫋娜身影遠去,方才轉身上了步輿。
    薑若淺一覺睡到午後,猶自貪眠未醒。還是胭脂去喚,她方慵懶起身,睡眼惺忪地坐到銅鏡前。
    胭脂執起象牙梳,一邊為她梳理長發,一邊輕聲道:“娘娘,今日宮宴,奴婢定要好好為您梳妝一番。安和公主定然不安好心,咱們在美貌氣度上,怎麽也得碾壓她們一頭才是。”
    薑若淺漫不經心地掩口打了個哈欠:“本宮,即便不裝扮也比她們好看。”
    胭脂望向鏡中,自家主子不施粉黛的小臉清水芙蓉,已經是絕色。
    “那倒是。”她不由抿嘴一笑,“陛下這般寵愛娘娘,其實這樣的宴席,不去也罷。”
    薑若淺卻微微蹙眉:“豈能因怕事便一味躲避?本宮所求,從來不是做寵妃。鳳位之尊,陛下的恩寵固然要緊,但更重要的,是自己要立得住。”
    她沒打算讓胭脂陪一輩子,日後總要為她尋個妥帖歸宿,便又多提點一句:“胭脂記住,你可以依仗男子,卻不可依附男子。”
    胭脂含笑的眸子裏透出些許迷惑。
    薑若淺耐心解釋道:“他是你的夫君,為你遮風擋雨,讓你有所依仗,本是天經地義。再說,既有人願意為你承擔,自是樂得輕鬆。”
    她語氣一轉,微肅道,“但‘依仗’與‘依附’,雖隻一字之差,意義卻截然不同。依仗,是他為你撐起一片天,若哪日他靠不住了,你尚有自己站得住的本事;依附,卻是你的所有一切皆靠他,離開他你便活不下去。”
    胭脂聞言認真思考一番點頭:“所以娘娘從未依賴薑府和太後?”
    薑若淺勾唇:“錯,本宮從出生安享的一切便依仗身份,本宮隻是在依靠這些的同時,自己也在努力。”
    *
    裴沅此次設宴,與尋常宴席大不相同。她將宴席設在匯芳園中,園中遍植奇花異草,一條清淺溪流蜿蜒穿園而過,景致清雅宜人。
    宴上沒備佳肴酒席,反倒於各處布置了時令瓜果與精致茶點。投壺、鬥草等遊戲散置園中,玩樂為主。
    秋菊小聲道:“娘娘,其實這宴席實在無趣,不是攀比服飾,便是逞口舌之快。”
    薑若淺卻抿唇輕笑,眼中掠過一絲深意:“有意思的。今日有安和公主的戲。”
    重生後因為她選擇的改變,很多事都改變了,就如上一世,她執意要嫁入崔府,大婚時父親並未回京,更不知他在外早已另育一子。
    前世此時,她剛與崔知許成婚不久,也來赴了這場宴。那時她是裴沅的表嫂,裴沅雖不喜她,麵上倒也客氣。
    宴席間她為圖清靜,獨自坐在一處花叢後,卻無意聽見裴沅宮中兩個宮女的閑聊,得知公主自寺廟回宮後,身邊莫名多了一名內侍。
    直到後來事發,她才知曉,原來裴沅在寺中竟然喜歡上一個小和尚,回宮時膽大包天地將人扮作內侍帶了回來。
    前世她沒有見過那花和尚的真容,這一世,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等俊俏的容貌,能讓公主甘冒如此大險。
    裴沅陪著崔老夫人在寺裏住了幾個月,她又是一個喜歡排麵的人,初回歸的第一場宴,還真邀請了不少人。
    園中慢行,但見三三兩兩的賓客或駐足閑談,或憑欄賞景。
    再往深處走去,可見不少人圍坐一處,飲茶閑談。
    薑若淺一出現,眾人的目光便齊刷刷地投來,竊竊私語隨之而起。
    “那位便是入宮的薑家五姑娘?”
    “小聲些,如今該稱嫻妃娘娘了。”
    機敏的貴女與夫人已含笑上前見禮。
    薑若淺從容應對,對每一位行禮之人皆含笑頷首,姿態端莊。
    這時,薑若燦笑著從後方快步走過去,又想起來要行禮,規規矩矩地福身一禮:“嫻妃娘娘。”
    薑若淺伸手握住薑若燦的手,歡喜道:“四姐姐你也來了。”
    薑若燦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番,眉眼舒展道:“真好,瞧著沒瘦,氣色比在府裏時還要紅潤幾分。”
    裴沅正坐在不遠處涼亭望著這邊,見薑若淺一身石榴紅織金錦緞的對襟長褙子,內襯杏子黃立領中衣,下著泥金馬麵裙。
    褙子的領口、袖緣皆以撚金線繡著繁複的牡丹纏枝紋樣,熠熠生輝。
    發髻高聳,戴著一套赤金嵌紅寶的頭麵,兩側各一支點翠祥雲鑲珍珠華勝,額間貼著金箔花鈿,雲鬢花顏,燦若雲霞,較以往更加明豔逼人。
    裴沅自幼便不喜薑若淺,總覺得她正如貴太妃私下所言,生就一副媚骨,又最會討巧賣乖,慣會在人前裝出一副溫順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