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漂亮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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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防營最高將領王大勝,執意要求蘇與之侍奉在謝墨寒病榻前,一步不得離開,以備傷勢突變。
    蘇與之隻能留在謝墨寒身邊,連晚飯都是在中軍帳用的。
    謝墨寒還沒蘇醒,安靜地躺在床上,眉眼緊閉,赤著上身,身上蓋著一層寢被。
    到了換藥時辰,侍從去打溫水,蘇與之坐到床邊,掀開被子,謝墨寒的胸口繃帶隱隱滲出血跡。
    或許是解繃帶的時候碰疼了他,謝墨寒眉心蹙了蹙,驀地睜開眼睛。
    謝墨寒感覺自己做了很長的夢,夢到他十五歲那年隨舅父去深山狩獵,追趕一隻黑熊迷了路,還被獵戶下的捕獸夾所傷,是一個十三四歲,氣質清冷,眉眼清秀的少女救了她。
    記憶中那道清冷視線此時就注視著他,謝墨寒猛地攥住為他解繃帶之人的手,嗓音沙啞。
    “與之,與之,你終於肯回來看我了。”聲音都不覺微微顫抖了幾分。
    “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本王覺得你還活著,這些年你去哪了?你為什麽不回來?”
    謝墨寒語無倫次,明顯意識不清,最後幾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蘇與之嚇了一大跳,奮力掙紮,纖細手腕被謝墨寒鐵鉗子一樣攥著,絲毫動不得。
    “殿下,您認錯人了。”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的?我很想你。”
    謝墨寒自說自話,神態癲狂,蠻力將蘇與之欺身壓在身下,開始撕扯她的衣物。
    射進謝墨寒身體的箭簇淬了一種名為寒幽草的毒,解這種毒需用上火的藥草,為了讓謝墨寒早些走,蘇與之加了雙倍的量。
    沒想到副作用在謝墨寒身上反應如此之大,進而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蘇與之仰躺在床上,掙脫不過,慌亂間手指碰銀針,抓起銀針狠狠朝謝墨寒刺去。
    謝墨寒臉色一僵,眼神逐漸清明,低頭瞅了一眼,瞬間臉成了豬肝色,喘著粗氣,咬牙道。
    “你對本王做了什麽?”
    蘇與之暗道:壞了,光顧著對付謝墨寒,沒注意穴位,銀針可能不小心刺入了某個關乎子嗣的要穴,不及時醫治可能影響幸福生活。
    拔出銀針,一臉歉意,“下官隻是幫您降降火氣。”細看之下那份歉意裏藏著幾分幸災樂禍。
    謝墨寒後槽牙咬得嘎吱嘎吱直響,看向蘇與之的眼神如刀,恨不得殺了她,明顯不相信蘇與之所說。
    謝墨寒坐起身,“把本王醫治好了,不然小心你的腦袋。”
    她毀了謝墨寒的命根子,這事若是傳出去,不用謝墨寒動手,王大勝就能把她扭送大理寺,然後來個淩遲處死,說不定還會牽連何念安。
    蘇與之趕緊給謝墨寒又紮了幾針挽回錯誤。
    傷人容易救人難,就像謝墨寒身上中的毒箭,北境那些人隻需搭弓射出一箭,大夫搭上身家性命,忙裏忙外至少要一個月能醫治好謝墨寒。
    她方才落下的這針,身體狀態良好的情況下至少三個月,蘇與之自幼喜愛研讀醫書,尤其喜好疑難雜症,這點小事,她有信心半個月能醫治好。
    晚些時候,中軍帳裏靜得出奇,隻剩下燭火發出的微弱劈啪聲響。
    謝墨寒穿著素白裏衣,靠坐在床頭,手裏握著那枚白玉雙魚墜子出神。
    回憶方才昏迷初醒的那一幕,那個叫何語的軍醫分明是個男子,隻是五官和蘇與之有些微相像。
    方才趁沒人的時候試了試,那個軍醫並未醫治好他那無法宣之於口的地方。
    他居然敢紮他,隻需一句話,他就可以了結他的性命。
    可當他看到那雙眼睛他就遲疑了,那是一雙隱藏在溫順外表下,從骨子裏透出的倔強和堅韌,居然和他第一次見到蘇與之的眼神那麽像。
    赤陽默不作聲站在一邊,自從王妃去世之後,王爺時常握著那枚墜子出神,有時一坐就是一整天。
    就連太後都勸過,斯人已逝,該往前看。
    赤陽猶豫著開口。
    “屬下今日看到雲巧了,沒來得及說上話,打聽了一下,雲巧過得挺好的,還生了一個兒子,她的丈夫就是何語。”
    話音落,謝墨寒終於有了反應,偏頭看向赤陽,狹長銳利的眼睛劃過一絲光亮。
    “雲巧的丈夫就是那個軍醫?”
    赤陽點點頭。
    謝墨寒垂眸摩挲著白玉墜子半晌,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麽,神色落寞抬頭望向窗外。
    “還真是緣分呐。”
    謝墨寒和赤陽都沒認出蘇與之,蘇與之膽子也大了些,為了早些是走謝墨寒那尊瘟神,用藥施針格外仔細。
    才十日謝墨寒已經能下床行走。
    謝墨寒在中軍帳裏悶了幾日,總想出去轉轉。
    穀陽一個大俞邊陲小鎮,時常黃沙漫天,難得一見的好天氣,晴空萬裏,風沙也小了不少。
    謝墨寒身穿繡著金銀絲線的月白長袍規規整整地穿在身上,重傷初愈,顯得臉色又蒼白幾分,即便這樣那骨子裏透出的銳利和威嚴,不敢讓人輕視半分。
    赤陽跟在謝墨寒身後,猶豫好半天才開口。
    “昨日接到太後懿旨,平寧郡主回上京城了,讓您這邊也早些回去。”
    平寧郡主是皇後的本家侄女,太後皇後平寧郡主都出自魏氏,太後有意將平寧郡主許配給殿下,但殿下一直不同意。
    謝墨寒臉色驟然冷了下來,“平寧回上京,和本王有什麽關係。”
    赤陽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謝墨寒耳朵動了動,似捕捉到一絲破空的銳響,突然頓住腳步,一個利落轉身,五指精準抓住疾射而來的木箭,帶起的風拂動了他鬢邊發絲。
    輕嗤一聲,對刺客射來的這一箭做起了點評。
    “木箭?力度軟綿綿的,準頭也不好。”
    前不久謝墨寒被北境餘孽用毒箭暗算,眼下在大俞的軍營裏飛來一隻,對於侍衛來說絕對是失職。
    赤陽心裏憋著一股氣,二話不說,一躍而起,身形如飛燕朝著箭矢射來方向疾馳而去
    轉眼功夫,一隻手拎小雞崽一樣拎著一個六七歲娃娃,另一隻手拿著小型竹編弓箭。
    這娃娃也不知在哪個泥溝裏打滾了,渾身髒兮兮的都是泥,隻赤色發帶是幹淨的,能看出來不是乞丐。
    何念安偷偷從狗洞鑽出來掏鳥蛋,不巧撞見了“青麵獠牙”“餓了會吃小孩”的妖怪,用準備捕鳥的弓箭射殺妖怪。
    沒想到技不如人,被人活捉了,何念安在地上滾了兩滾,顧不上屁股上的疼,仰著小臉看向“妖怪”。
    這“妖怪”也不像爹爹所說長得“青麵獠牙”,還挺好看的,反倒是旁邊這個一臉的凶相,手裏握著刀,像是能吃小孩。
    明明是看到這個長得好看的是從中軍帳出來的,難道弄錯了?
    赤陽拔出腰間彎刀,刀光雪亮,厲聲審問何念安。
    “膽敢行刺殿下,說,受何人指使?”
    江湖有殺手組織專門訓練身材矮小的侏儒殺手,偽裝成小孩子模樣麻痹對手。
    到底是小孩子,沒見過這陣仗,何念安瞅了瞅謝墨寒,又看了看赤陽,癟癟嘴,哇一聲哭出來,抱住謝墨寒大腿,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漂亮爹爹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