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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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亮爹爹?這個稱呼很好聽,但……
    謝墨寒低頭瞅了一眼,月白袍子上多了好幾道泥手印,還有鼻涕眼淚混合在一起的不明物,眉頭不滿地蹙了蹙。
    他伸出手掌,赤陽把那隻小型竹編弓箭放到他手上,對準從大榆樹上飛起的一隻野雞,拉滿弓,射出箭矢,動作利落帥氣。
    野雞發出一聲哀鳴,直直落在地上。
    何念安嘴巴張得大大的,這隻竹編弓箭是王大勝送的,告訴他能射中野獸就讓他參軍,一直以來他隻用這隻弓箭射稻草來著,從未射中過野獸。
    何念安崇拜得眼珠子都快釘進這個長得很好看的妖怪身上了,恨不得立即跪地磕頭拜師。
    然而還沒等他從崇拜裏回神,頭頂一道沁著寒意的聲音悠悠傳來,箭簇對準他的眉心。
    “給你五個數的時間逃走,一、二……”
    何念安哪裏還顧得上拜師,連滾帶爬,謝墨寒數到五的時候,兩條小短腿緊倒騰已經跑到大榆樹後麵。
    謝墨寒看著那隻小小身影,他這邊搭著弓,居然不知死活地探頭出來窺探他,又射出一隻木箭,“爭”的一聲,攜著勁風,楔進何念安耳邊樹幹,那隻小腦袋瞬間縮了回去。
    赤陽收起彎刀,恭敬地站在謝墨安一邊。
    “殿下就這麽放了刺客?”
    “那些人不會派這麽一個廢物來行刺本王。”
    謝墨寒收回視線。
    母妃還在世的時候,他也時常翻過宮牆打鳥掏蛋。
    “應該是誰家孩子跑出來了。”
    赤陽以為自己聽錯了,狐疑地偷偷瞅了謝墨寒好幾眼,殿下不喜歡小孩子的,從來不親近皇宮裏的小皇子小皇孫們。
    今日怎麽為了一個疑似刺客的孩子破了例?
    他不敢問,隻默默跟在謝墨寒身後,瞎琢磨那孩子是不是有下蠱的本事。
    何念安躲在大榆樹後麵,拍著胸脯,“嚇死我了。”
    “爹爹說得沒錯,妖怪就是妖怪,長得好看也不行。”
    等了半天,才敢探頭查看,謝墨寒和赤陽早走了,何念安的小拳頭悶在樹幹上,小臉氣得鼓鼓的。
    戲耍他,“哼!總有一天我的箭比你的箭準一萬倍。”
    蘇與之備齊下半個月的金創藥,回頭見雲巧哼著小曲,在院子石桌上晾曬菊花,隨口問道。
    “念安呢?”
    雲巧四下看了兩眼,一下子慌了神。
    “剛才還在那邊玩射箭,這孩子哪去了?”
    為照何念安,蘇與之在巡防營附近租住了一個兩進小院,後院放置藥材,前院用了居住。
    念安性子活潑又好武,院子裏置辦不少刀槍棍棒,還有專門供他練習射箭的稻草靶子。
    尋常蘇念安出去野上小半天就回來了,如今謝墨寒在穀陽,蘇與之是真的怕謝墨寒發現什麽。
    主仆二人正準備去找孩子,蘇念安回來了,蔫頭耷腦,身上糊了一層泥,手裏還拎著一隻野雞。
    要不是對自己兒子太過了解,打眼看去還以為是廟裏供奉的泥娃娃成精了。
    一股怒火蹭一下升起來了,蘇與之上下掃了好幾眼,確認何念安沒事,板著臉問。
    “何!念!安!你去哪了?這野雞又是哪裏來的?”
    何念安二話不說,跪地,伸出手掌心高高舉過頭頂。
    “爹爹最近很晚才睡,都瘦了,安安想著給爹爹補補身子,去後山打鳥,爬樹的時候不小心掉溝裏了,您打我吧。”
    至於野雞,何念安哪裏敢承認見過中軍帳裏的妖怪,大眼珠子亂轉。
    蘇與之再三追問才知道何念安見過謝墨寒。
    何念安是這個世上和她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何念安就是她的命,謝墨寒若是知道何念安是他的孩子,一定會把何念安帶走。
    她來穀陽這座邊陲小鎮是為了尋找多年前走失的兄長,如今兄長還沒找到。
    唯有試探一下謝墨寒對何念安的態度,若是謝墨寒已經開始懷疑,蘇與之打算連夜帶何念安和雲巧離開。
    天高地闊,總有他們容身的地方,實在不行就去藥王穀投奔師傅他老人家。
    晌午過後,蘇與之拎著藥箱去給謝墨寒施針。
    走到中軍帳門口,裏麵隱有說話聲傳出來,好像是赤陽在向謝墨寒呈報什麽密函。
    將軍密談,做下屬的理應回避。
    蘇與之本不想偷聽,裏麵傳出一個名字讓她的腳步不受控製地停了下來。
    “北境暗探送來的密報,蘇硯知可能在上京。”
    蘇硯知?
    蘇硯知是蘇與之的兄長,走失那年十二歲,報了官府,十五年了,一直沒有消息。
    蘇與之的父親是商人,母親醫女,地位低了一些,可家境殷實,兄長天資聰穎,喜好鑽研醫術,前途不可限量。
    蘇與之年幼時常給兄長當病人,偶爾對撒撒嬌,兄長也讓她當一回大夫,一家人其樂融融。
    可好景不長,七歲那年,母親死了,父親瘋癲,兄長走失。
    他們都說兄長死了,可蘇與之不信。
    這些年她一直在找尋兄長的下落,來穀陽也是得了消息,說兄長被人牙子拐賣到這裏過。
    蘇與之微微傾了傾身子,豎起耳朵想聽得更真切一些。
    一牆之隔的中軍帳內,謝墨寒展開赤陽送來的字條。
    “消息可靠嗎?”
    赤陽回答:“消息是可靠的,隻是蘇家大公子走失十多年了,底下的人也是根據體貌特征尋到一絲蹤跡,信上說人在上京,也不一定就是蘇家公子。”
    “何大夫,正好你在這,你幫我瞧瞧我這腰,酸疼得厲害。”一個大嗓門的兵過來和蘇與之打招呼,邊說邊撩起自己的虎背熊腰給她看。
    中軍帳內的談話聲一下子沒了,蘇與之聽得認真,被大嗓門一嚷,嚇了一大跳,想把大嗓門的腰子卸下來的心都有了。
    “晚些在給你看。”
    回完大嗓門的話,蘇與之回頭,對上兩道森冷視線。
    謝墨寒和赤陽一前一後站在門口,門神一樣,謝墨寒更是一臉不善地盯著這邊。
    蘇與之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抬了抬手裏的藥箱。
    “下官來為殿下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