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全宮都以為她完了,她卻在鹹福宮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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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轎攆剛一落地,清甜的桂花香氣便迎麵而來。鹹福宮的景致與陳設,遠非尋常宮苑可比。院子裏種著兩棵高大的桂花樹,秋風拂過,金黃的細小花瓣便簌簌落下,鋪了一地碎金。
    殿內地上鋪著厚實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腳下綿軟。桌案上擺著時令的鮮果,枚枚飽滿,色澤鮮亮,是禦果園特供的上品。
    陳氏拉著楚未尋在鋪著軟墊的窗邊坐下,宮女隨即奉上溫熱的牛乳茶與一碟碟精致的點心。
    “妹妹,你快嚐嚐這個杏仁酥,禦膳房新做的,甜而不膩,入口即化。”陳氏親自拿起一塊,送到楚未尋唇邊,那關切的神情,好像楚未尋真是剛從法場上被救回來。
    楚未尋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杏仁的香氣與酥油的奶香在舌尖散開,滋味醇厚。她舒服地眯起眼,覺得這趟“避難”之旅,開頭就很順利。
    “姐姐,你別擔心了,陛下沒有對我如何。”楚未尋咽下點心,含糊地說。
    “還沒如何?我聽說臨安王和靜安王都為你說話了,陛下才沒有當場發作。”陳氏輕撫胸口,臉上還帶著後怕,“那可是兩位王爺,妹妹,你這次行事,實在太不小心了。”
    楚未尋心想,我那是一筆收益巨大的風險投資。
    她看著陳氏頭頂那三個燦爛的“???”,心裏踏實許多。這位姐姐如今得了聖寵,位份又高,氣運正旺,是眼下最穩妥的庇護。
    “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這樣了。”陳氏拉著她的手,鄭重囑咐,“我知道你性子淡,不喜爭搶。可陛下終究是陛下,該有的敬畏之心,萬萬不能少。你若真不想應付那些場麵,就托病躲著,我替你跟陛下說。”
    楚未尋連連點頭,心裏卻想,我倒是想躲,可那位皇帝偏不讓我躲。
    接下來的幾天,楚未尋過上了她向往已久的安逸日子。
    她被陳氏以“陪伴解悶,順便調理身子”的名義,留在了鹹福宮。每日睡到太陽曬暖了窗欞才起,起來就有溫熱的早膳備著。上午陪陳氏在院子裏侍弄花草,澆水或是剪枝,活動筋骨。
    午膳後,兩人歪在軟榻上,一個看話本子,另一個闔眼小憩。到了下午,禦膳房的小廚房便會送來各種新奇的點心與甜湯。
    楚未尋覺得自己像是被富有的姐妹收留了。她甚至開始盤算,要不要就這麽長住下去,攬月軒那個冷清地方,不回也罷。
    流年更是自在,她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很快就跟鹹福宮上下的人都熟絡起來,每天都能帶回來一堆宮中閑聞。
    “小主,我跟您說,祺修容昨天在她宮裏發脾氣,把貴妃娘娘賞的一套茶具都給砸了,嘴裏罵的可難聽了。”流年給楚未尋捏著肩,說得眉飛色舞。
    “德妃娘娘那邊也沒閑著,聽說她宮裏的小廚房,這兩天試了十幾道新菜,都是陛下愛吃的口味,想來是要爭寵呢。”
    “還有景陽宮那幾位,天天聚在一起說話,聊的都是您。”
    楚未尋聽著這些,眼皮也未曾抬起。爭也好鬥也好,都與她無關。她現在隻想安安靜靜地待著。
    在鹹福宮安逸地當了三天米蟲後,楚未尋主動向陳氏請辭,回到了自己那略顯冷清的攬月軒。
    “姐姐,我總不能一直賴在你這兒,”楚未尋握著陳氏的手,言辭懇切,“風頭過了些,我也該回去了。免得落人口實,說我恃寵生嬌,反而給姐姐添麻煩。”
    陳氏很是舍不得,卻也知她說得在理,隻好派人將她妥帖地送了回去,又額外賞了許多用得上的東西。
    回到熟悉的攬月軒,楚未尋長長舒了口氣。她指揮著流年和流心將陳氏送的東西歸置好,自己則搬了張貴妃椅,歪在院子裏曬起了太陽。還是自己的地盤舒服,連空氣都是自由的味道。
    這天下午,楚未尋獨享清靜,暖和的陽光曬得她身子都暖融融的。
    流年端著一碟新切的蜜瓜湊過來,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小主,流心,你們聽說了嗎?禦膳房今日得了幾簍剛從江南運來的‘金粟’桂花,說是要用後苑那棵百年桂樹上采的蜜,做一道‘金桂凝香露’。一天就隻做三十份,晚了就沒了。”
    她把“金桂凝香露”五個字說得口齒清晰,還帶著回響,仿佛那味道已經飄了過來。
    楚未尋昏昏欲睡,對這些甜品提不起太大興致,隻含糊地“唔”了一聲。
    但她眼角餘光瞥見,一向如木樁般立在旁邊的流心,喉頭輕微滾動了一下。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眼神格外專注,盯著流年,像是在評估這消息的真實性。
    流年一看有戲,立刻來了精神,對著流心擠眉弄眼:“我可打聽清楚了,這甜品冰涼清甜,入口即化,花香蜜意在舌尖縈繞不散,是宮裏數得上名號的絕品。平日裏都隻供著太後和陛下,今日不知為何,竟勻了些出來。這會兒各宮手腳快的都去搶了,咱們再不去,可就真沒啦。”
    流心那雙總是平靜的眼眸裏,浮現出渴望與掙紮。她望著躺椅上仿佛已經睡熟的小主,又望向一臉慫恿的流年,嘴唇動了動。
    楚未尋忍著笑意,她知道流心這個吃貨的毛病。這丫頭對金銀珠寶沒概念,對美食卻有著異乎尋常的執著。
    “想去就去吧。”楚未尋睜開一隻眼,聲音裏含著笑,“正好我也有些饞了。你身手好,去得快回得也快。隻是別被人抓了現行,給我丟臉。”
    得了首肯,流心臉上那緊繃的線條都柔和了幾分。她對著楚未尋重重點了下頭,像是在領受什麽軍機要務,然後身形一轉,步履輕快,轉眼就消失在了院門口。那背影,帶著奔赴美食戰場的決絕。
    “小主您就瞧好吧,流心出馬,別說一份,搬空禦膳房的存貨都夠了。”流年得意地邀功。
    楚未尋笑著搖搖頭,重新閉上眼。她相信流心的能力,去去就回,不會有什麽意外。
    她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安寧,完全沒有察覺,就在流心離開攬月軒的同一時刻,一個鬼祟的身影正貼著牆根,溜進了她的寢殿。
    那是個負責灑掃的灰衣小太監,他走得很輕,像隻貓,可殿內的安靜,卻讓他的呼吸聲顯得格外清晰。他從懷裏取出一個油紙小包。
    走到香爐邊,顫抖著解開紙包,將裏麵雪白的粉末緩緩傾倒。那粉末細如塵埃,無聲無息地落入香灰之中,便再也尋不見蹤跡。他再用香匙小心地撥弄香灰,將其徹底掩蓋。
    一層冷汗從他額角滲出,做完這一切,他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扶著桌角喘了口氣,才快步退出了寢殿,身影消失在廊下。
    他走後不久,流年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從外麵回來。她見院子裏陽光正好,小主睡得安穩,便想點上安神的熏香,讓小主睡得更舒服些。
    她見香爐裏的香快燃盡了,便隨手從旁邊的香盒裏,取出一塊新製的茉莉熏香,放入香爐中點燃。
    那新燃的茉莉熏香,氣味清甜,卻夾雜著一縷不易察覺的異樣,隨著青煙嫋嫋升起,盤旋著,飄向院中貴妃椅上那個毫無防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