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八百個心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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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沈稚年眸光驟然轉冷,眼眸裏的溫度褪去,仿若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
渣爹竟卑劣到想要用她的性命,來逼迫娘親讓出正妻之位,這般無恥下作的行徑,簡直是刻到了骨子裏。
沈稚年喉間溢出一聲輕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裹著徹骨的寒意。
她原是天上修煉千年的錦鯉仙尊,受邀參加玄門大典,在宴上喝了點小酒,耽誤了回去的時辰。
誰料在回去的路上,好巧不巧被不遠處正在渡劫的道友的一道天雷劈到了身上,一下就把她劈魂穿了。
沈稚年眉頭微微皺起,半眯起雙眼,“天道老登,下次渡劫的天雷能不能劈準點?!”
想當初她在仙界時,身份何等尊貴,旁人莫說是敢動她身邊人一根汗毛,便是敢對她親近之人露出半分不敬,都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如今,倒叫這卑頑之徒蹬鼻子上臉了?
她斂起神色,抬步邁進屋裏,目光直直落在身著錦袍的男子身上,聲如寒冰,“父親,您這話還真是新奇。”
“我娘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夫人,憑什麽要給一個外室騰位置?再說我這病……”
沈稚年幽幽抬眸,目光略微停留在,楚楚可憐的沈嬌月身上,幽深的眸中帶著說不出的意味。
沈嬌月被這凜冽的目光掃到,心頭一緊,指尖猛地攥緊了帕子,下意識地往沈辭文身後縮了縮。
這賤人不是已經病入膏肓了嗎?怎麽可能還活著?
瞧見來人,莊氏眼眶濕潤,心疼的走上前來握著沈稚年的手,“年年,娘的好孩子,你怎麽回來了?你還病著快回去躺著,這的事娘會處理好的……”
沈稚年回握著住莊氏微涼的指尖,往自己的額頭上貼去,聲音軟下了幾分,“娘,您瞧,燒已經退了大半,我真沒事了。是孩兒不孝,讓娘擔心了。”
她輕輕摩挲著莊氏手背上突起的骨節,那雙曾經纖細的手指如今早已被瑣事折磨的不成樣子,心中湧起一陣酸澀。
沈稚年安撫的拍了拍她手背,緩緩轉過身,目光沉沉,語氣透著冷漠,“父親如今住在這錦衣玉食的侯府,用著下人端上來的暖爐,怕是早忘了您這侯爺的身份是怎麽來的?”
“那時候是誰拿著娘給的賣豆腐的銀子,說此生定不負她?又是誰轉頭便拿走外祖父留給娘的嫁妝賄賂官員,疏通在朝中的關係?”
沈稚年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入耳,“為了能將外室抬進府,父親寵妾滅妻,連嫡女的性命都能罔顧,您就不怕聖上怪罪下來?”
“到時,您侯爺的位置還能坐的安穩嗎?”
按照當朝律法,娶妾需得到正妻應允,若外室以妻子之位抬進府,杖刑八十,罰俸一年。
沈辭文背後沒有家族勢力撐腰,所謂的侯爺爵位不過是個空爵位,聖上為了堵住幽幽眾口才將賜給了他。
若是哪天他所做的醃臢事被捅破,聖上隨意給他安置個罪名,下場隻怕會比上一任的永寧侯更慘。
想到話本子裏兩人慘死的畫麵,沈稚年攥緊了拳,指甲深深嵌進了掌心,鑽心的疼痛讓她的理智稍稍回籠。
“娘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斷不會做妾!這侯府門檻雖高,卻也不容不得阿貓阿狗鳩占鵲巢。”
“若父親執意將那外室抬進門,那便先與娘和離,您當年花了多少娘辛苦掙來的銀子,一筆一筆都得還回來!”
話音落下,屋內霎時靜了一瞬。
屋內暖爐燒得正旺,可空氣卻像是被凍結了般,升起的煙柱似是凝固在半空。
一旁的莊氏眼裏閃過一絲詫異,這還是她印象中知書達理,溫柔善良的女兒嗎?
她連忙上前拉了拉沈稚年的衣袖,指尖微微顫抖,“年年,娘沒事的!你大病初愈剛好,可不能在受責罰了,左右不過是做妾罷了,娘不在乎。”
沈辭文一向最重顏麵,眼下女兒在眾人之下博了他的麵子,他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稚年高熱剛退下,若是再跪祠堂,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她後怕的咽了口唾沫,想要將沈稚年拉至自己的身後。
“你……你這個孽女!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你是要毀了這個家你才甘心嗎?”
沈辭文登時一口氣噎在喉嚨裏,抽了抽嘴角神情難堪,麵上帶著慍怒。
死丫頭是怎麽得知他行賄之事?要是讓她說出去,且不說官職會到頭,恐怕還會被下詔獄。
“哐當——”
一聲脆響,碧色的鐲子撞在青石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頓時驚的眾人肝膽俱顫。
她緩緩俯下身子,指尖撚過一片帶著寒光的玉碴,尾音拖長,“我這病是怎麽得來的,想必二妹妹比我還要清楚吧?”
“不如讓二妹妹解釋一二,這鐲子你是怎麽塞到我的袖帶裏頭,又是怎麽把我推下池水繼而汙蔑我?”
沈嬌月被這凜冽的目光掃到,心頭一緊,指尖猛地攥緊了帕子,下意識地往沈辭文身後縮了縮。
素色的帕子被絞得變了形,她的臉瞬間蒼白一片,眼裏閃過一絲慌亂,“不……不是的姐姐,明明是你心生嫉妒,偷翻妝奩拿走了爹爹賞賜我的玉鐲子,害怕被爹爹責罰才自己跳下去的……”
她咬緊了唇,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帶著哭腔倒:“爹爹,月兒真的沒有做過這些陰險的事,姐姐是嫡姐,月兒平日裏敬她、護她還來不及,又怎麽會想要害了她呢?”
沈嬌月抬眸看向前方的柱子,似是下定了決心,語氣決絕,“既然姐姐不信我,爹爹也疑心我,那月兒不如死了算了!”
“姐姐,是不是隻要我死了就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話音落下,沈嬌月提起裙擺便猛地朝著眼前的柱子撞去。
眼見著沈嬌月真的要撞到柱子上,沈辭文瞳孔登時瞪大,臉上滿是又驚又恐的神情。
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硬生生的將她拉了回來。
“爹爹,您就讓月兒去死吧!姐姐說的對,娘和我都不配活著,我們就是陰溝裏見不得光的老鼠……”
聽著寵在心尖尖上的沈嬌月哭哭啼啼的聲音,瞬間讓他心疼不已,一顆心都快要碎成了八瓣。
“夠了!”
一聲怒吼從沈辭文的喉間炸開,手掌重重落下,桌麵頓時發出沉悶的巨響。
桌麵震顫幾下,滿杯熱茶晃了晃,滾燙的液體濺在手背上,留下淺紅的印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