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章 封建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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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術嘛,隻能說治個頭疼腦熱還行,真遇上大病,他也是兩眼一抹黑。
    但這並不妨礙他極度好麵子,在村裏向來以專家自居,享受著村民們的尊敬。
    “胡說八道!”
    錢申在自家院子裏,聽完老婆子轉述的流言,把手裏的旱煙杆往桌上重重一磕,吹胡子瞪眼。
    “陸封馳那腿,我當初就去看過!筋斷了,骨頭都錯位了,軍區醫院的專家都束手無策!她一個黃毛丫頭能治好?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他早就看蘇晚不順眼了。
    一個嬌滴滴的城裏小姐,成天待在牛棚裏,也不下地幹活,像什麽樣子。
    前兩天,他還特意繞到牛棚外“視察”過,想看看這兩人在搞什麽名堂。
    結果隻聞到一股怪異的藥味,別的什麽也沒看著。
    他當時就斷定,這兩人肯定是在瞎胡鬧。
    現在,村裏居然傳言那丫頭會治病,這簡直是在打他錢申的臉!
    就在錢申怒火中燒的時候,張建軍“恰到好處”地登門了。
    “錢大夫,錢大夫!”張建軍一臉焦急地跑進院子,“我來找您求證個事兒!”
    “什麽事,慌慌張張的。”錢申沒好氣地問。
    “就是村裏傳的,蘇知青給陸封馳治腿的事兒!”張建軍湊上前,壓低聲音,
    “錢大夫,您是咱們村最厲害的大夫,您給說道說道,那腿……真能治?”
    這記馬屁拍得錢申極為舒坦,臉色稍緩。
    他清了清嗓子,擺出專家的架子:“哼,無稽之談。”
    “可……可是我親眼看見了啊!”張建軍一臉“為難”,吞吞吐吐地說,
    “我看到蘇知青用那種……亮晃晃的細針,紮陸封馳的腿!
    還用一桶不知道是什麽的黑乎乎的藥水給他泡腳,那水還冒著白氣,看著可嚇人了!”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錢申的臉色。
    “錢大夫,您見多識廣,您說,這是哪門子的醫術啊?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針刺?藥泡?冒著白氣?
    這些詞匯,精準地刺中了錢申那根敏感又脆弱的神經。
    他行醫幾十年,走南闖北,自認為中西醫都懂點皮毛,可張建軍描述的這些“邪門歪道”,他聞所未聞!
    這已經不是醫術的問題了!
    這是對他權威的公然挑釁!
    一個他聞所未聞的“療法”,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現,還傳得神乎其神,這不是在說他錢申無能嗎?
    “混賬!”錢申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滿臉怒容。
    “那不是醫術!那是巫術!是封建迷信害人的東西!”
    他斷言道,聲音裏充滿了被侵犯了領地的憤怒。
    “胡亂用針,會紮壞經脈!胡亂用藥,會加重病情!她這是在把陸封馳往死路上推!這個女人,心腸太歹毒了!”
    張建軍眼底閃過一抹得逞的精光,臉上卻更顯“憂心忡忡”。
    “那……那可怎麽辦啊錢大夫?咱們不能眼睜睜看著陸封馳被她害死啊!”
    “哼!我絕不允許這種江湖騙子,在我們村害人!”錢申義憤填膺,“我這就去揭穿她的真麵目!”
    ……
    與此同時。
    幾十裏外的鎮公社辦公室裏。
    幹部小張正整理著意見箱裏的信件。
    當他拆開那封字跡歪歪扭扭的匿名信時,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封建迷信”、“害人巫術”……
    這些字眼,在當下這個年代,每一個都分量極重。
    當他看到“陸封馳”這個名字時,心頭更是一凜。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
    當初送陸封馳下放來的時候,是部隊裏的一位領導親自送的。
    那位領導私下裏特意把他拉到一邊,拍著他的肩膀,讓他務必“多關照關照”。
    雖然陸封馳是被下放的,但這個“關照”的分量,小張掂量得清清楚楚。
    現在,舉報信直接牽扯到了陸封馳的安危。
    這事,小不了!
    小張不敢怠慢,立刻拿著信,敲響了主任辦公室的門。
    ……
    山雨欲來風滿樓。
    村裏那棵百年大槐樹下,此刻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
    錢申站在人群中央,唾沫橫飛,正對著所有人大肆宣揚蘇晚的“巫術”有多麽危險。
    “鄉親們,你們要相信科學!陸封馳的腿,是軍區醫院判了死刑的!她一個女娃娃,能比軍區醫院的專家還厲害?”
    “她用的那些法子,又是針紮又是藥泡,根本不是治病,是在搞邪惡巫術!”
    “我們是新社會的社員,怎麽能容忍這種害人的巫術在我們村裏出現!”
    他的話極具煽動性,成功點燃了村民們心中對未知的恐懼。
    “對!不能讓她胡來!”
    “萬一真把人治出個好歹怎麽辦?”
    “走!我們去牛棚看看!”
    錢申看著群情激奮的村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他大手一揮,指向牛棚的方向,聲色俱厲。
    “走!我們一起去,揭穿這個江湖騙子的真麵目,拯救被蒙蔽的受害同誌!”
    錢申帶著一群義憤填膺的村民,氣勢洶洶地衝到了牛棚門口。
    “蘇晚!你給我出來!”
    錢申站在最前麵,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緊閉的木門,聲色俱厲。
    “搞什麽封建巫術,害人性命!今天我們就要揭穿你的真麵目!”
    “對!揭穿她!”
    “把她趕出我們村!”
    村民們被煽動得群情激奮,一個個義憤填膺,仿佛蘇晚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妖女。
    門,吱呀一聲開了。
    但走出來的,不是蘇晚。
    是陸封馳。
    他隻是沉默地站在那裏,高大的身影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他什麽話都沒說。
    可那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鐵血煞氣,卻像是一堵無形的牆,瞬間壓了過來。
    剛才還叫囂得最凶的幾個村民,喉嚨裏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聲音戛然而止。
    他們下意識的,齊齊後退了一步。
    整個場麵,瞬間安靜得有些詭異。
    這就是陸封馳。
    哪怕他瘸了一條腿,哪怕他被下放到了牛棚,他依然是那個在戰場上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鐵血軍人。
    那股刻在骨子裏的煞氣,是這些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村民,根本無法抵擋的。
    錢申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沒想到陸封馳會這麽護著那個女人。
    他梗著脖子,強撐著氣勢。“陸封馳!你讓開!我們今天找的是她,不是你!你別被這個妖女給騙了!”
    陸封馳依舊沒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那目光,讓錢申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猛虎盯上了,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女聲,從陸封馳身後傳來。
    “錢大夫。”
    蘇晚從陸封馳的身後走了出來,與他並肩而立。
    她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異常的冷靜。
    她看著錢申,平靜地發問:“你說我是巫術,那你倒是說說,陸封馳的腿是什麽病症?”
    錢申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