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哢噠…哢噠…”的聲音跟催命符似的，不緊不慢，卻精準地往他們這邊挪。在這死一樣靜的地界，每一聲都敲在淩塵心尖上，汗毛倒豎。
    “噓！”他壓低嗓子，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聲，一把將還暈著的阿星往旁邊一堆半人高的扭曲金屬廢料後麵拖。紫獸也不用他招呼，哧溜一下就鑽到了最裏頭，縮成一團，大氣不敢出。
    淩塵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從廢料縫隙裏往外瞄。
    灰蒙蒙的光線下，隻見一個玩意兒正從遠處的瓦礫堆後麵鑽出來。
    那根本不是什麽活物。是一具差不多半人高的……機械造物？主體像個圓滾滾的鐵疙瘩，底下裝著幾條細長的、關節反彎的金屬腿，就是這些腿走動時發出那瘮人的“哢噠”聲。鐵疙瘩頂上耷拉著半截鏽斷了的天線，正麵嵌著一顆暗淡的、蒙著厚厚灰塵的琉璃珠子，算是眼睛？它身上布滿了凹痕和鏽跡，好幾處外殼都裂了，露出裏麵黑漆漆、早已停轉的複雜機構。一條像是探針或者武器之類的細長金屬臂耷拉在身體一側，隨著走動一搖一晃。
    整個看起來就是個不知道廢棄了多少年、本該躺在垃圾堆裏的破爛。
    可它就是在動。以一種僵硬又執拗的姿態，慢吞吞地、一圈又一圈地在這片廢墟裏巡邏，那顆暗淡的琉璃眼珠麻木地掃過滿地狼藉。
    淩塵稍微鬆了口氣。還好，不像有太大威脅的樣子，就是個沒了主的陳舊機關吧？可能靠著不知道哪殘留的一絲能量，在這兒執行著不知哪個年月設定好的、毫無意義的巡邏指令。
    他繃緊的神經剛放鬆一點，正準備琢磨怎麽悄悄繞開這破銅爛鐵，去找條實在點的出路——
    那玩意兒頂上那根耷拉的天線，突然極其輕微地“滋滋”響了兩聲，頂端的鏽跡裏冒出一絲微不可察的電火花。
    就這一下，它那顆原本暗淡的琉璃眼珠，猛地亮了起來！射出兩道慘白慘白的光束，像探照燈一樣，猛地掃過淩塵他們藏身的這堆廢料！
    “操！”淩塵心裏罵娘，縮頭已經來不及了。
    白光精準地打在他臉上，冰冷，不帶一絲火氣。
    那巡邏的機械玩意兒猛地頓住了。哢噠聲戛然而止。它那顆亮起來的眼珠死死“盯”住了淩塵，內部傳來一陣細微的、令人牙酸的齒輪轉動聲。那條耷拉著的金屬臂猛地抬了起來，頂端裂開，露出一個黑乎乎的、閃著微弱紅光的孔洞，直直對準了他！
    一股極其微弱的、但絕對帶著敵意的能量波動鎖定了淩塵！
    這破爛玩意兒居然還有攻擊性！
    根本沒時間多想，淩塵幾乎是本能反應，抄起腳邊一塊崩裂的水泥塊，灌注內息，狠狠砸向那機械的探針手臂！
    砰！
    水泥塊砸個正著，那細弱的金屬臂被打得一歪，頂端紅光閃爍了幾下，一道細微的、灼熱的紅色射線擦著淩塵的頭皮射了過去，把他身後一塊焦黑的金屬板熔出一個小洞，嗤嗤作響。
    好險！
    淩塵後背瞬間一層冷汗。這射線威力不大，但打身上絕對是個窟窿！
    一擊不中，那機械玩意兒似乎判斷出近戰不利，開始一邊持續用白光鎖定淩塵，一邊邁開細長的腿，哢噠哢噠地往後快速移動，試圖拉開距離，同時那條金屬臂再次調整，紅光重新凝聚！
    想放風箏？沒門！
    淩塵火了，這破銅爛鐵還沒完沒了！他腳下發力，猛地從掩體後竄出，如同獵豹撲食，直衝過去！《柳絮步》在這種複雜地形不好施展，但速度依舊極快！
    那機械玩意兒後退的速度根本比不上他前衝的速度！眼看距離急速拉近，它頂部的天線再次滋滋亂響，似乎想發出什麽警報或者召喚同伴？
    淩塵豈會給它機會？欺近身前，側身躲開再次射來的灼熱射線，右手五指成爪，星紫之力與《崩岩勁》結合，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狠狠一爪掏向了它那圓滾滾的金屬主體！
    嗤啦——！
    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響起！淩塵的手指如同燒紅的鐵釺插入冷油，硬生生撕開了它相對脆弱的側腹部外殼！
    一大堆早已老化斷裂的線路、細小的齒輪和不知名的零件稀裏嘩啦地掉了出來。那機械玩意兒渾身劇烈地抽搐起來，眼珠的光芒瘋狂閃爍，發出一種尖銳的、斷斷續續的電子悲鳴，那條攻擊手臂也無力地垂落下去。
    總算解決了。淩塵喘了口氣，正要抽手。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被撕開的外殼內部，在一堆亂麻似的線路和報廢的零件深處，似乎嵌著一小塊東西。
    那東西約莫指甲蓋大小，材質非金非玉，呈現出一種暗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黑色，表麵卻流淌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溫潤白光，與周圍那些冰冷的機械結構格格不入。
    這是……？
    淩塵心裏猛地一跳！這感覺……這氣息……
    他猛地想起暗道裏那守印人琉璃骸骨消散前的最後留言——“需尋回散落之‘鎮厄印’碎片…重鑄大印…”
    難道？！！
    他心髒砰砰狂跳，也顧不上髒了，伸手就想去摳那小塊東西。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碎片的刹那——
    嗚——嗚——嗚——！！！
    一陣低沉、壓抑、卻穿透力極強的警報聲，猛地從遠處廢墟的深處響了起來，一聲接著一聲，回蕩在這死寂的世界裏，帶著一種冰冷的、程式化的緊迫感。
    幾乎是同時，四麵八方，遠遠近近，那些原本死寂的廢墟陰影裏，接二連三地亮起了一雙雙……同樣慘白麻木的“眼睛”！
    哢噠…哢噠…哢噠…
    密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關節摩擦聲從各個方向響起，由遠及近，正在快速朝著他所在的位置包圍過來！
    他被發現了！而且來的不止一個！
    淩塵頭皮瞬間炸開，再也顧不得細看，手指猛地一摳，將那塊疑似“鎮厄印碎片”的小東西硬生生從機械殘骸裏扯了出來，看也不看塞進懷裏，轉身扛起阿星，對著紫獸吼了一聲：“風緊！扯呼！”
    玩命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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