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消失得跟鬼一樣，留下的話更是讓人心裏發毛。養料？什麽養料？這看著山清水秀的地方，難不成底下埋著吃人的東西？
    淩塵盯著古樹下的陰影，後背涼颼颼的。他不敢再把這山穀當什麽避難所了，那守墓人神出鬼沒，敵友難辨，留在這兒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當成花肥給埋了。
    “得趕緊離開這鬼地方。”他打定主意，回到阿星身邊。她還沒醒，但臉色在周圍充沛的靈氣滋養下好了不少，隻是眉心那黑痕依舊刺眼。紫獸也還在睡，不過呼吸平穩，應該問題不大。
    他背起阿星，把紫獸揣進懷裏，朝著守墓人指的相反方向，也就是山穀的出口方向快步走去。管他那邊通向哪兒，先離開這老頭的地盤再說！
    山穀不大，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看到前方兩山夾峙，形成一道狹窄的出口。出口外霧氣朦朧，看不真切。
    淩塵加快腳步，眼看就要走出山穀——
    嗡！
    一層柔和的、幾乎看不見的淡銀色光膜，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出口處，將他輕輕彈了回來。
    “結界？”淩塵心裏一沉，伸手觸摸，那光膜堅韌無比，以他現在的力量，根本破不開。他嚐試沿著山穀邊緣走了一圈，發現整個山穀都被這層無形的結界籠罩著，像個精致的籠子。
    那老東西！果然沒安好心！指了個方向，結果這邊是死路！
    淩塵臉色難看，又試著朝守墓人之前指的方向山穀深處）走了幾步，果然，那邊暢通無阻。
    意思很明白了：要麽滾去深處，要麽留在這兒等死，就是別想從出口出去。
    “媽的，被擺了一道。”淩塵啐了一口，心裏把那裝神弄鬼的老頭罵了八百遍。現在怎麽辦？硬闖結界不現實，去山穀深處？那裏等著他的，真是“養料”的下場？
    他退回之前休息的大樹下，將阿星放下，眉頭緊鎖。硬的不行，隻能來軟的了？那守墓人似乎對阿星的狀態有些在意，能不能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夜色漸漸降臨，山穀裏的溫度降得很快，白天還暖洋洋的，晚上卻透著股陰冷。蟲鳴鳥叫也消失了，四周靜得可怕，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反而更添幾分詭異。
    淩塵生了堆火，橘黃色的火焰跳動，勉強驅散了些寒意和心中的不安。他一邊警惕著四周，一邊繼續運功療傷。阿星依舊昏迷，紫獸倒是醒了，蔫蔫地趴在他腿上，小口小口地舔著淩塵給它弄來的溪水。
    午夜時分，淩塵正閉目調息，突然，懷裏的紫獸猛地抬起頭，喉嚨裏發出極其輕微的“嗚嗚”聲，渾身的鱗片微微炸起，玉角對準了左側的黑暗樹林。
    有東西！
    淩塵瞬間睜開眼，內息悄無聲息地提起，目光銳利地掃向那片黑暗。篝火的光芒隻能照亮一小片區域，樹林深處漆黑如墨，什麽也看不清。
    但他相信紫獸的感知。這小東西對能量和惡意極其敏感。
    他緩緩站起身，將阿星護在身後，右手虛握，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沙沙……沙沙……
    細微的、像是腳踩在落葉上的聲音，從樹林裏傳來，越來越近。
    來了！
    淩塵瞳孔微縮，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佝僂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依舊是那身破爛麻衣，歪扭的木杖，正是白天那個守墓人！
    他走到篝火光亮的邊緣，渾濁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更加深不見底。他先是看了看警惕的淩塵，然後又看向他身後昏迷的阿星，最後目光落在齜牙低吼的紫獸身上，幹癟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詫異？
    “紫麟……居然認主了……”他低聲喃喃，聲音依舊沙啞，但語氣似乎有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變化。
    淩塵心中一動，這老家夥認識紫獸的來曆？他強壓下動手的衝動，沉聲問道：“前輩去而複返，有何指教？這結界，又是何意？”
    守墓人緩緩抬起頭，目光重新落在淩塵身上，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冰冷而漠然：“指教？告訴過你了。留下，成為養料。或者……去深處，試試運氣。”
    “去深處？然後呢？像外麵那些白骨一樣？”淩塵冷笑，他可不信這老家夥會安什麽好心。
    守墓人沉默了一下，枯瘦的手指摩挲著木杖，緩緩道：“深處……有‘淨靈池’。或許……能洗去她身上的汙穢。”
    淨靈池？能洗去怨淚？！
    淩塵心髒猛地一跳！如果這是真的，那無疑是解決阿星身上最大隱患的希望！但他立刻又壓下這絲希望，警惕地盯著守墓人：“代價是什麽？”
    他不信這老頭會這麽好心。
    守墓人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扯動了一下，像是在笑，又不像：“代價？守住本心，穿過‘迷心林’，走到池邊……即可。不過……”他頓了頓，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詭異的光，“幾十年來，想去淨靈池的外來者……都成了林子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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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就知道沒這麽簡單！那迷心林聽起來就不是善地！
    “如果我拒絕呢？”淩塵握緊了拳頭。
    “拒絕？”守墓人緩緩抬起木杖，指向淩塵，“那你們……現在就可以成為‘星壤’的養料了。”
    隨著他木杖抬起，淩塵駭然發現，他們腳下原本柔軟的草地，不知何時竟然變得如同流沙般，微微下陷，並且傳來一股細微但清晰的吸力，仿佛要將他們吞噬！周圍的樹木枝椏也在無聲無息地延伸，如同活過來的觸手，朝著他們緩緩纏繞而來！
    這整個山穀的一草一木，都在守墓人的掌控之下！
    淩塵頭皮發麻，這老怪物的實力深不可測！硬拚絕對是死路一條！
    “好！我去迷心林！”他當機立斷，咬牙道。去迷心林還有一線生機，留在這裏立刻就要完蛋！
    守墓人聞言，木杖輕輕一頓。
    腳下草地的吸力瞬間消失，延伸的樹枝也緩緩縮回，一切恢複原狀，仿佛剛才的危機隻是幻覺。
    “明智的選擇。”守墓人聲音依舊平淡，他轉身，拄著木杖，緩緩向著山穀深處走去，“跟上。天亮之前，若走不出迷心林……便永遠留下吧。”
    淩看著他那佝僂的背影融入黑暗，又看了一眼腳下恢複正常的草地，狠狠抹了把臉。
    媽的，這哪是選擇，分明是逼著人去闖鬼門關！
    他背起阿星，抱起紫獸，深吸一口氣，跟上了守墓人的腳步。
    不管前麵是刀山火海，還是噬人心魄的迷林，他都得去闖一闖！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原本平靜的篝火旁，地麵微微拱起，幾縷如同血管般的銀色根係悄然縮回地下，留下幾個細微的孔洞。
    而遠處山穀出口的結界，在月光下，泛起一層不祥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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