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太快了，快到淩塵幾乎以為是墜落時的幻覺。但紫獸瞬間炸起的鱗片和喉嚨裏壓抑的低吼，證明那不是錯覺。
    這鬼城裏，真有別的東西！而且看那敏捷得不似活物的動作，絕不是什麽善茬！
    “媽的，沒完沒了！”淩塵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強撐著幾乎散架的身體爬起來。他現在狀態糟透了，內息枯竭，外傷遍布，連站著都費勁。阿星昏迷不醒，氣息紊亂，紫獸也傷痕累累。
    這處境，簡直是剛出油鍋又掉進火坑，還是帶著倆拖油瓶。
    他不敢怠慢，也顧不上仔細探查阿星的情況了，一把將她再次背起——這次感覺她更輕了，輕得讓人心慌，仿佛生命力正在持續流失。紫獸不用他招呼，立刻掙紮著跟上，一瘸一拐，但眼神依舊警惕。
    得找個地方躲起來！至少先恢複點力氣，搞清楚這鬼地方到底什麽情況！
    他環顧四周。他們落腳的這片區域像是個廢棄的工業區邊緣，腳下是鏽蝕的金屬網格平台，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隱約能聽到氣流呼嘯的聲音。四周是縱橫交錯的粗大管道和金屬支架，如同鋼鐵叢林，視野極差，但同樣也便於隱藏。
    遠處，那座座高聳入雲的暗銀色建築寂靜無聲，冰冷的棱角切割著昏暗的光線，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不能去那邊。目標太明顯，而且天知道裏麵藏著什麽。就在這外圍的“鋼鐵叢林”裏找個縫隙先貓著！
    他選中了一根傾斜的巨大管道，管道下方與平台連接處有個三角形的縫隙，勉強能容人鑽入，裏麵黑漆漆的，似乎有些空間。
    “進去！”他壓低聲音，率先彎腰鑽了進去。管道內部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和機油味，空間比外麵看起來稍大，但也僅能讓他們仨勉強蜷縮著容身。管道壁冰冷刺骨，上麵凝結著一些可疑的、半凝固的暗色油漬。
    剛把阿星小心放下，讓她靠坐在管壁上，外麵就傳來了細微的、金屬摩擦的“沙沙”聲！
    聲音很輕，但在這死寂的環境裏格外清晰。而且，不止一個方向！
    淩塵立刻屏住呼吸，對紫獸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透過管道縫隙的邊緣，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隻見下方縱橫交錯的金屬支架和管道陰影中，幾道細長的、閃爍著金屬冷光的影子，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如同液體般流暢的姿態，悄無聲息地穿梭著！
    它們的形態有些類似放大了數倍的機械犬，但肢體更加纖細，關節反曲，頭部沒有眼睛，隻有一個不斷掃描著紅光的傳感器。它們的移動完全無聲，隻有金屬腳爪偶爾落在金屬表麵上，才會發出那令人牙酸的“沙沙”聲。
    它們在搜尋！而且明顯是朝著他們剛才墜落的大致區域包圍過來！
    是城市的防禦機製？還是某種…自動清潔工，負責清理他們這些“垃圾”？
    淩塵心頭一緊。這些東西看起來就不好惹，而且數量似乎還在增加。他們藏身的這個管道，根本經不起仔細搜查！
    必須轉移！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阿星和虛弱的紫獸，咬了咬牙。隻能拚一把了！
    他示意紫獸跟上，再次背起阿星，沿著傾斜的管道內部，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去。管道內壁濕滑，布滿鏽垢，爬起來異常艱難。每一下動作都牽動著全身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爬了大約十幾米，管道出現了一個向上的直角彎。他探頭出去看了一眼，心髒差點停跳——彎道上方，另一條橫向的管道壁上，正趴著一隻那種機械怪物！它那紅色的傳感器正對著下方，緩緩轉動！
    淩塵猛地縮回頭，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差點自投羅網！
    他不敢再向上，隻能沿著原路退回，但下麵的搜索聲越來越近。
    被堵死了？！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際，紫獸突然用鼻子蹭了蹭他，然後伸出爪子，指向管道側下方一處被幾根粗電纜遮擋的、不起眼的破損處。那裏似乎通往更深層的結構。
    死馬當活馬醫！
    淩塵毫不猶豫，撥開那些沾滿油汙的電纜，拖著阿星就鑽了進去。裏麵是一條更加狹窄、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維修通道，漆黑一片，彌漫著更難聞的、像是某種化學製劑泄漏的味道。
    他顧不了那麽多，拚命往前爬。紫獸緊隨其後。
    爬了不知多久，身後那“沙沙”的搜索聲似乎被甩開了一些。通道開始向下傾斜，並且出現了岔路。
    淩塵隨便選了一條繼續爬，他現在隻求能暫時擺脫那些鬼東西。
    又爬了一段，前方似乎到了盡頭，隱約有微弱的光線透進來。他加快速度，爬到盡頭，發現這是一個被炸開或者腐蝕開）的破洞，洞口外麵，似乎是一個…相對寬敞的空間？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觀察。
    外麵是一個圓筒形的巨大豎井，井壁布滿了各種粗細不一的管道和線纜，一直向上延伸，看不到頂。他們所在的破洞，位於豎井中段的位置。對麵井壁上，似乎有一扇緊閉的、鏽跡斑斑的金屬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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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豎井下方，深不見底，隻有微弱的氣流聲傳來。
    唯一的出路，似乎就是對麵那扇門。但要過去，必須橫跨這幾十米寬的豎井。下方是深淵，上方…誰知道有什麽。
    淩塵看了看身後昏迷的阿星和疲憊的紫獸，又看了看對麵那扇門。留在這裏遲早被找到，跳過去是唯一的選擇，但這距離…
    他深吸一口氣，將阿星用撕下的布條更緊地綁在背上，對紫獸道：“小家夥，跟緊我，拚了！”
    他後退幾步，深吸一口氣，猛地發力前衝，在破洞邊緣奮力一躍！
    身體騰空，失重感再次襲來。重傷下的力量嚴重不足，他感覺自己躍出的弧線明顯不夠！
    “糟了！”他心頭一涼。
    就在他身體開始下墜的瞬間，紫獸猛地發出一聲低吼，周身爆發出最後的紫芒，竟然後發先至，竄到了他腳下，用身體猛地向上頂了他一下！
    借著這股微弱的推力，淩塵險之又險地扒住了對麵井壁一處凸起的管道支架！巨大的衝擊力讓他手臂劇痛，差點脫手。
    他死死抓住，回頭看去，隻見紫獸因為力竭，直直朝著下方的深淵墜去！
    “不！”淩塵目眥欲裂。
    千鈞一發之際，紫獸猛地甩出尾巴，纏住了下方另一根更細的線纜，身體在空中劇烈晃蕩了幾下，總算穩住了下墜之勢，然後艱難地、一點一點順著線纜爬了上來，癱在淩塵旁邊的支架上，連嗚咽的力氣都沒了。
    淩塵長長鬆了口氣，感覺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不敢停留，背著阿星，沿著井壁凸起的結構，艱難地挪移到那扇鏽蝕的金屬門前。
    門很厚重，上麵沒有任何標識，隻有一個類似手動閥門的轉輪，也鏽死了。淩塵用盡全身力氣，甚至動用了最後一絲殘存的星紫之力，才“嘎吱嘎吱”地將轉輪擰動了些許。
    門，開了一道縫隙。
    一股更加陳腐、帶著塵埃和淡淡黴味的空氣湧出。
    他用力將門推開一道能容人通過的縫隙，背著阿星，拖著紫獸，迅速閃了進去，然後反手將門重重關上。
    背靠著冰冷的金屬門板，他再次癱倒在地，感覺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了。
    門內一片漆黑，隻有從門縫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勉強能看出這裏似乎是一個不大的房間，或者…儲藏室？
    暫時安全了？
    他喘息著，試圖看清黑暗中的環境。
    突然，他感覺背上一輕。
    原本死死綁在他背上的阿星，不知何時…自己站到了地上？
    她依舊低著頭，長發披散，看不清表情。但淩塵能感覺到，她身上那股混亂的能量波動…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變得極其內斂，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她緩緩抬起頭。
    黑暗中，淩塵對上了一雙…純粹、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銀色眼眸。
    不再是之前的痛苦掙紮，也不是被附身時的血紅怨毒。
    而是一種…仿佛看透了萬古輪回，漠視一切的…絕對冰冷。
    她看著淩塵，嘴唇微動，聲音平靜得令人發毛：
    “這裏…是‘搖籃’。”
    “我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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