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蹲在鍛爐坑外的斷牆後，手指撚起一撮煤灰，在袖口蹭了蹭。天剛黑透，風從東邊刮過來，帶著鐵鏽和焦土的味道。他盯著前方那片低矮的院落，血刀會的據點就藏在裏頭，牆頭插著幾根鏽鐵條，像野獸的背脊。
    白天送蘇瑤出城時，他親眼看見運煤車隊從這院子側門進出。煤疤的手下扛著麻袋往裏搬，沒人查，也沒人多看一眼。可現在，門關得死緊，牆角立著三塊黑石，呈三角排列，表麵有細紋流動，像是呼吸。
    他摸了摸儲物袋，炎棘花種子還在，熱度比白天更明顯。這玩意兒能模擬地脈熱流，正好拿來騙陣法。他取出種子，用布條裹住，貼在左臂內側，解開衣襟讓它接觸皮膚。熱意立刻滲進來，不燙，但持續。
    他往前挪了半步，係統無聲激活。
    【檢測到靈力陣列，類型：感知型，觸發條件——非自然熱源波動】
    【建議：釋放可控熱息，頻率匹配地脈周期】
    秦昊屏住呼吸，催動一絲真氣注入種子。赤紅紋路亮了一下，隨即沉下去。他再試一次，這次拉長節奏，像心跳。三秒一停，三秒一放。
    牆角那三塊黑石的紋路動了，像是被什麽掃過，又緩緩平息。
    成了。
    他貼著牆根往前滑，耳朵聽著動靜。半炷香前，他數過巡邏的人影，兩個一組，走的是對角線路線，但節奏不對。正常巡夜不會每十二步停一次，除非他們在等什麽信號。
    月光斜過來的時候，他明白了。
    影子拉得最長那刻，人就停。下一組才動。這是借光控步，老把戲了，專防夜探。
    他等月光被雲蓋住，立刻起身，貼著牆皮剝落的那段往前竄。腳踩在碎磚上，沒出聲。到了院牆拐角，翻過矮垣，落地時膝蓋微彎，卸掉力道。
    院子裏靜得出奇。沒有守衛，沒有燈，隻有中央那座石屋透出一點光。門縫底下有影子晃，是兩個人。
    他繞到屋後，貼著牆摸到窗邊。窗紙破了個小洞，他湊近看。
    屋裏兩張椅子，兩個穿黑袍的人坐著。一個瘦臉，手裏轉著一枚鐵牌，正是秦昊在黑市見過的那種。另一個胖些，袖口繡著刀紋，是執事級。
    “……換真品的事，必須在拍賣會前夜動手。”瘦臉說，“東西一進場，守衛就換防，到時候不好動。”
    “那件寶物真值得冒這個險？”胖子皺眉，“蒼嵐閣不是吃素的。”
    “上麵說了，那東西對‘他們’有用。”瘦臉冷笑，“咱們隻管換，後續不用管。令牌已經給了內應，到時候門禁會開三息。”
    秦昊眼皮一跳。
    拍賣會、換寶物、內應……線索串起來了。血刀會不是衝著買寶去的，是衝著調包去的。而這事，和蘇瑤有沒有關係？她知道多少？
    他正想著，腳底突然一軟。
    不是踩空，是地麵變了。
    他立刻意識到不對——這裏不該有磚縫。白天他看過，這屋周圍鋪的是整石板。可現在，他右腳踩的位置，磚縫太規整，間距一致，像是特意留的。
    係統突然彈出紅框。
    【高危陷阱識別：陷靈陣】
    【壓力觸發，倒計時：3】
    他沒等數完，左腳一蹬，整個人往後仰，手抓住窗框借力翻出。同時袖子一抖，白天藏的煤灰撒出去，像一團黑霧飄在空中。
    “砰！”
    身後的地裂開，一道三尺寬的口子，裏麵全是倒刺，閃著幽藍，明顯喂了毒。要是他慢半拍，現在已經被紮穿拖下去了。
    屋裏人猛地站起。
    “誰？！”
    “後窗！有人偷聽！”
    秦昊落地沒停，直接往牆邊衝。他知道不能走原路——陷靈陣既然啟動，其他陣眼肯定也醒了。他拐個彎，踩著屋側的柴堆往上一躍，手扒住屋簷，翻身上了屋頂。
    瓦片冷，但他不敢停。剛爬上去，就聽見屋裏衝出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抬頭往這邊看。
    “上房了！追！”
    秦昊伏低身子，順著屋頂往西滑。他知道這片地形——西邊是廢窯區，地勢低，屋頂連片，跳幾下就能脫身。關鍵是不能讓對方鎖定他的移動節奏。
    他摘下腰間一個空布袋，反手扔向東南方向的柴堆。
    布袋落地，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追兵立刻轉向那邊。
    他趁機起身，快步奔向屋脊盡頭，看準下方一堆煤渣，跳。
    落地時滾了一圈，煤灰撲了一身。他立刻爬起，貼著一堵半塌的牆往前走。耳朵聽著動靜，身後喊聲漸漸遠了。
    安全了。
    他沒立刻回藏身處，而是繞了個大圈，穿過三條暗巷，確認沒人跟，才折向廢窯區。那間破屋還在，門沒動過，木栓也沒斷。
    他推門進去，反手關門，靠牆站了兩秒。
    種子還在發燙，貼在皮膚上有點刺癢。他把它取下來，裹回布條，放進儲物袋。剛才那一跳，袋子鬆了口，有灰漏出來，沾在布角上。
    他低頭拍了拍，忽然停住。
    布條上的灰，顏色不對。
    白天他藏的煤灰是黑中帶褐，這種灰更細，偏青灰，像是從爐心刮出來的。而且……有股味，不是焦味，是金屬燒過後的腥氣。
    他盯著那點灰，沒動。
    門外風又起來了，吹得屋頂咯吱響。他沒抬頭，隻是慢慢把手伸進儲物袋，把種子往裏推了推。
    然後他蹲下，從牆角抓了把地上的灰，在掌心攤開。
    普通煤渣灰。
    他鬆了口氣，正要起身，忽然聽見屋外有東西滾了一下。
    不是風。
    是鐵環碰地的聲音。
    他僵住。
    那聲音來自門口右側，大概是半丈遠，像是有人把鐵環立在那兒，然後輕輕推了一下。聲音很輕，但清晰。
    他沒動，也沒出聲。
    三秒後，鐵環又滾了一次，方向變了，往左偏了點。
    有人在外麵，用這種方式測屋裏有沒有人。
    秦昊緩緩抽出袖中半截斷刃，貼在大腿外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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