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把種子塞進內袋最深處，布料隔了一層又一層，可掌心剛鬆開，那股熱勁還是順著指尖往上爬。他沒甩手，也沒皺眉，隻是把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
    天邊灰白，風停了，屋頂瓦片靜得像死了一樣。
    他站起身，膝蓋壓著牆沿借力，整個人貼著牆麵滑下去，落地時腳尖先著地，沒發出一點聲音。斷刃在袖子裏，引靈粉和驅獸粉分裝兩個布囊，都貼著肋骨掛著。他檢查了一遍，確認每樣東西都在該在的位置。
    然後他邁步。
    廢窯區後巷窄得隻能側身過人，他順著牆縫往外走，幾步就出了殘垣。荒野在眼前鋪開，枯草伏地，遠處有幾根焦黑的樹樁立著，像被雷劈過。他沒走大道，繞到幹河床底下，踩著龜裂的泥塊往前趕。
    種子又動了一下。
    這次不是震顫，是發燙。隔著布，那溫度像針一樣紮皮膚。他放慢腳步，手探進內袋摸了摸，熱源集中在種子北麵那道裂紋上，像是感應到了什麽方向。
    他抬頭看地形。
    西坡在正前方，地表有細煙冒出來，空氣微微扭曲。地圖上畫的路線是對的。他加快步子，沿著河床低處走，盡量壓低身形。
    三百步外，草叢忽然晃了晃。
    係統提示跳出來：【前方一階火紋狼群活動，數量四，警戒範圍五十步】。
    他停下，沒後退，也沒繞路。從腰側布囊裏捏出一小撮藥渣粉，指腹碾碎，往風裏一撒。赤鱗草的味道立刻散開，帶著點腥苦氣。他屏住呼吸，貼著河床邊緣蹲下。
    三息後，草叢裏的動靜變了。原本有節奏的踩踏聲亂了，接著是低吼，夾著幾聲嗚咽。一隻灰毛狼探出頭，鼻子抽動兩下，猛地往後縮，轉身就跑。剩下幾隻也陸續退出，跑得急，連回頭都沒顧上。
    他等了十息，確定它們走遠，才繼續前進。
    穿過這片荒草，地勢開始抬升。腳下的土變硬，踩上去有脆響，像是燒結過的渣塊。空氣越來越燙，呼吸時喉嚨發幹。他解開外衣扣子，隻留內襯貼身，把引靈粉的布囊往上挪了挪，方便隨時取用。
    五十步後，左側林區地麵突然塌陷半寸，一道裂縫無聲裂開，黑褐色的泥漿緩緩湧出，冒著泡。係統提示：【地火毒蜥潛伏，毒性可致麻痹，建議規避】。
    他沒停，反而加快腳步，從塌陷邊緣斜插過去。這種蜥蜴靠熱源活動，白天不動，夜裏才出沒。現在溫度還不夠高，它隻是被腳步震動驚了一下，不會追出來。
    果然，身後沒響動。
    他翻過一道矮坡，視野一下子開闊。前方是火山口西坡，坡麵傾斜平緩，地表布滿蛛網狀的裂紋，熱氣從縫隙裏往上噴，一陣一陣的。中央凹地處，隱約能看到一株植物立在那裏，通體赤紅，枝幹扭曲如荊棘，頂端開著一朵花苞，顏色深得發黑。
    那就是炎棘花本體。
    他伏下身，趴在一塊冷卻的岩殼後麵。視線剛穩住，係統又彈出提示：【檢測到二階妖獸‘焰鬃蜥’，常駐活動範圍覆蓋目標區域，建議評估風險後再接近】。
    他眯眼往前看。
    一頭蜥蜴臥在炎棘花旁邊，體長近兩丈，背脊上豎著一排火紅色的骨刺，隨著呼吸一張一合，像燒紅的鐵條。它的鱗片泛著熔岩光澤，鼻孔每隔幾息就噴出一股火煙，落地時燙出焦痕。每一次呼吸，地表裂紋就往外延伸一分，像是被熱力撐開的。
    秦昊沒動。
    他盯著那頭蜥蜴，數它的呼吸節奏。第一輪，九息一次噴火；第二輪，還是九息；第三輪，中間停了半拍，但很快恢複。
    規律沒變。
    他慢慢把手伸向儲物袋，指尖剛碰到引靈粉的布囊，蜥蜴忽然抬頭，眼珠轉向他這個方向。
    他立刻縮手，身體壓低，連呼吸都停了。
    蜥蜴沒動，隻是鼻孔張了張，嗅了兩下，然後低頭，繼續趴著。
    秦昊緩了口氣，重新摸向布囊。這次他動作更慢，一點點把引靈粉倒進掌心，用指腹在皮膚上畫了個簡易符紋。係統沒提示成功，也沒說失敗，隻是安靜地待著。
    他知道這招不一定管用。引靈粉本來是用來穩定靈植共鳴的，拿來模擬靈波動幹擾妖獸，純屬臨時起意。但眼下沒別的選擇。
    他等下一次地裂噴發。
    七息後，右側三丈外的地縫猛地炸開，一股蒸汽衝天而起，轟的一聲，碎石四濺。蜥蜴受驚，猛地站起，頭轉向噴發點，鼻孔噴火示威。
    就是現在。
    秦昊翻身躍起，貼著岩殼邊緣衝刺。三步，五步，他在熱浪中穿行，腳踩在燒結土上發出脆響。七步後，他衝到離花五丈的位置，猛地甩手，把掌心的引靈粉朝著遠處撒去。
    粉末在高溫中瞬間揮發，形成一道微弱的靈波擴散。
    蜥蜴立刻察覺，頭一偏，衝著波動方向低吼。它往前追了兩步，又停下，似乎在判斷真假。
    秦昊沒再動。他半蹲在地，右手已經摸到了斷刃的柄，左手按著儲物袋，隨時準備取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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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它離開花三步，他就衝上去。
    蜥蜴在原地轉了半圈，鼻孔不斷抽動。突然，它回頭看了眼炎棘花，然後趴下，重新閉眼。
    秦昊沒鬆手。
    他知道這畜生沒被騙過去，隻是選擇優先守花。這種二階妖獸有基本靈智，不會輕易被假象引開。
    他慢慢收手，把斷刃重新插回袖裏。引靈粉隻能用一次，下次沒這麽好運。他得等更好的機會，比如下一次大噴發，或者它進食的時候。
    他往後退了兩步，貼回岩石陰影。
    種子在內袋裏突然又燙了一下，比之前更烈。他按住袋子，感覺到那股熱流在布包裏打轉，像是要破殼。
    不能再拖了。
    他抬頭看天，日頭已經升到山脊線，再有一個時辰就會照進西坡。到時候溫度更高，焰鬃蜥活動會更頻繁，機會反而更少。
    他必須在下一波噴發時動手。
    他重新把引靈粉倒進掌心，這次加了雙倍量。然後他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小塊燒焦的木炭，捏碎混進去。炭粉能延緩揮發速度，讓靈波持續更久。
    準備就緒。
    他盯著蜥蜴的呼吸節奏，等第九息。
    第八息。
    第七息。
    蜥蜴鼻孔微微張開，熱氣在腔道裏積聚。
    第六息。
    他掌心的粉末開始發燙。
    第五息。
    地底傳來悶響，遠處裂縫又有噴發預兆。
    第四息。
    蜥蜴耳朵動了動，轉向聲源。
    第三息。
    他抬起手，準備甩出粉末。
    第二息。
    蜥蜴突然睜眼，直直看向他藏身的位置。
    秦昊的手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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