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踩在焦土上的腳印，一個接一個，深淺不一。左臂夾在胸口，布條早已被血和焦皮黏成硬殼，每走一步，骨頭縫裏都像有火針在戳。他沒停，也不敢停。太陽爬到頭頂時，荒野盡頭浮現出黑市那道歪斜的石門，幾個散修靠在門邊抽煙，眼神懶散地掃過遠處歸來的身影。
    他放慢腳步，右手悄悄探進儲物袋，指尖碰到了那塊暗紅石頭。表麵還溫著，像是剛從地底撈上來。他捏著它，走到門前三步，兩個腰挎短刀的守衛攔了上來。
    “西坡來的？”其中一個問，鼻子皺了皺，“身上有火腥味。”
    秦昊低著頭，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鐵，“采了點火晶，運氣不好，撞上地裂。”說著，他把石頭遞出去，邊緣故意蹭過守衛的手背。
    守衛一愣，縮手摸了摸，確實燙。他瞥了眼秦昊纏得亂七八糟的左臂，“傷成這樣還往外跑？”
    “不跑更活不成。”秦昊咳嗽兩聲，順勢把右袖往下拉了拉，蓋住滲血的布條，“換點藥就走，不耽誤你們生意。”
    守衛揮揮手，讓他過去了。
    進了門，熱氣被一層薄霧壓住，空氣裏混著鐵鏽、藥渣和陳年油脂的味道。秦昊貼著牆根走，拐進一條窄巷，從牆縫裏摸出個舊瓷瓶，倒出兩粒褐色藥丸吞下。這是他早前攢的止痛散，吃多了傷神，但現在顧不上。
    藥效上來後，他重新裹了下左臂，披上鬥篷，拉高兜帽，往材料區走去。
    材料區比往常熱鬧。攤位挨著攤位，鐵架上堆著各色礦石、骨粉、靈砂，吆喝聲此起彼伏。秦昊緩步穿行，係統界麵在意識裏不斷跳動。
    【赤焰砂，雜質超標67，避。】
    【火鱗岩，表麵處理過，實際品級下等，不建議交易。】
    【地心鐵母碎片，真實價值為標價2.3倍，可議價至三塊中品靈石以下。】
    他沒急著出手，而是專挑那些偏僻角落的攤子看。這些地方人少，東西雜，反而容易淘出漏網之物。
    走到一個堆滿廢礦渣的攤前，他蹲下身，隨手撥弄了幾下。攤主是個獨眼老頭，正低頭縫鬥篷，眼皮都沒抬。
    “這堆東西，最低多少？”秦昊問。
    “五塊下品靈石，整袋拿走。”老頭頭也不抬。
    秦昊沒還價，直接掏出三塊靈石放在攤布上，“就這些，多了沒有。”
    老頭抬眼看了他一眼，見他兜帽壓得低，左手藏在袖子裏，也沒爭，收了靈石把袋子踢過來。
    秦昊拎起袋子，走出十步，係統提示才彈出來：【檢測到熔核渣，純度72，含微量火靈導脈成分，可助《蒼嵐訣》第四重突破，建議立即提煉。】
    他沒回頭，繼續往前走。
    接下來半個時辰，他又換了三樣東西：一小包灰白色粉末，攤主說是“風化磷灰”，係統鑒定卻是“凝火灰”，能穩定火係靈陣；兩根黑褐色的獸骨，標價當柴賣，實為“焰蜥肋骨”，煉器時加入可增強耐高溫性；還有一塊巴掌大的鐵皮，鏽得看不出原色，係統提示寫著：“殘破導靈板，可修複後用於靈力分流。”
    東西都不貴，加起來不到十塊下品靈石。但他清楚，這些東西攢在一起，比那些明碼標價的“中品火晶”有用得多。
    就在他準備離開時，眼角掃過三個相鄰的攤位。
    它們排成一列，中間隔得極近，卻各自獨立。左邊賣火紋礦，中間是地火砂，右邊是熔鐵渣——全是火屬性材料。奇怪的是，三家商品雷同，價格卻差不了多少，而且從沒人同時在這三家交易。買家去了第一家，第二家攤主就會抬頭看看，然後低頭整理貨物，像是在等什麽信號。
    秦昊繞了一圈，假裝挑選，走到中間攤位前。
    他故意把裝熔核渣的袋子鬆了鬆，讓幾粒黑色碎渣滑出來，掉在攤主腳邊。
    攤主低頭看了一眼，眉頭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隨即抬起腳，輕輕把碎渣踢開，語氣冷淡：“這種劣貨也拿來換？滾遠點。”
    秦昊沒動怒，反而笑了笑，“撿的，以為能換口酒錢。”
    “換酒錢也得去廢品區。”攤主揮手趕人。
    秦昊退開，走到不遠處一個賣舊法器的攤子後麵，靠牆坐下，從儲物袋裏摸出半塊幹餅啃著。他不動聲色地激活係統遠程掃描功能，將探查範圍鎖定那三個攤位。
    幾秒後，信息刷新。
    【左側攤位：地下暗格，藏有偽標礦石十二塊，批次編號統一，表麵刻有殘缺符號。】
    【中間攤位：同類暗格，礦石十五塊，符號位置一致，缺角方向相同。】
    【右側攤位：情況類似，另檢測到微型封靈符三張，用途不明。】
    秦昊咬住幹餅的牙鬆了一下。
    符號——和他從炎棘花旁挖出的那塊暗紅石上的斷符，輪廓能對上。
    不是完全一樣，但缺角的角度、刻痕的深淺，幾乎一致。像是同一枚印章斷裂後，分別蓋上去的。
    他慢慢把幹餅碎屑撒在地上，像是個餓極了又吃不完的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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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心裏已經轉開了。
    這些攤位在洗材料。把來路不明的礦石重新包裝，打上假標，再流入市場。而那個符號，可能是某個組織的標記。血刀會？還是別的勢力？
    他沒急著查下去。
    現在他傷著，靈力沒恢複，貿然盯得太緊，容易被反咬一口。
    正準備起身離開，眼角忽然一跳。
    中間那個攤主，不知何時轉過了身，正朝他這邊看。
    目光沒對上，但方向明顯是衝著他來的。
    秦昊低頭咳嗽，右手順勢壓住左臂，血已經滲過布條，在袖口凝成暗紅硬塊。他把最後一口幹餅嚼碎，撒在地上，慢慢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出口走。
    走出材料區時，他拐進一條死巷，從牆縫裏取出個舊布包，把剛換到的幾樣東西重新打包。熔核渣單獨包好，凝火灰和焰蜥骨放在一起，導靈板塞在最底下。
    他把布包塞進內袋，靠牆站了片刻。
    係統最後彈出一條提示：【異常交易模式匹配度87，建議後續監控，標記目標攤位三處，開市時間每日辰時三刻至申時初。】
    他閉了閉眼，記下時間。
    然後抬腳走出巷子，混入人流。
    太陽偏西，黑市的喧鬧漸漸轉向賭坊和酒館。材料區的攤主們開始收攤，中間那個獨眼老頭把鐵架上的礦石一袋袋搬進後屋，經過那三個可疑攤位時，腳步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眼屋簷下的銅鈴。
    銅鈴沒響。
    他繼續走。
    秦昊站在街對麵的藥鋪門口，手裏捏著一張換藥的單子，目光卻落在那三個攤位的後門。
    其中一扇門縫裏，有張紙片被風吹了出來，一角寫著編號：h7。
    他盯著那張紙，右手慢慢鬆開了單子。
    藥鋪夥計喊他名字時，他沒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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