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握著那截斷裂的刀尖，指腹蹭過斷口處粗糙的玄鐵碴子。這東西沉得不正常，鏽層下透出的金屬光澤泛著暗青，和外麵那些摻了雜質的貨色根本不是一路。他把斷刃塞進懷裏，貼著胸口的位置，那兒還殘留著赤霄劍剛才發燙的餘溫。
    地行藤的細根纏在手腕上，像條死透的蛇。係統界麵浮著一行字：【活性恢複31｜移動感知精度下降｜建議規避高頻震動區域】。他沒得選。護礦隊的腳步聲從主道傳來，至少四個人，靴底敲在礦石上的節奏錯落有致，是巡邏編隊。
    他貼住側壁，讓藤根輕觸地麵。震動傳上來，他數著間隔，等最後一聲遠去，立刻壓低身子往前竄。拐過兩個彎，岩壁上出現一道刻痕——三道弧線圍著一個點，和礦室裏鐵牌上的符號一模一樣。他停下，從皮囊裏摸出那塊鐵牌對比，線條走勢完全吻合。
    老李頭給的殘圖在掌心展開，邊緣已經磨得起毛。圖上西側有個紅點，旁邊畫著歪斜的棚屋輪廓。他照著方向走，通道越來越窄，空氣裏多了股腐草混著藥渣的味兒。盡頭是一處塌了半邊的廢巷，幾根木樁撐著頂，勉強留出個能蹲人的空間。
    窩棚門口坐著個男人，左腿從膝蓋往下空蕩蕩的，褲管用麻繩紮死，杵著一根磨禿的拐杖。他聽見動靜，頭都沒抬，手裏的石片還在一下下刮著某種幹枯的根莖。
    秦昊沒靠近，把地行藤往地上一按。係統提示：【檢測到神經性痛覺信號源｜強度：8.7級｜持續時間：三年以上】。他掏出一枚紫瑩瑩的果實，放在離對方最近的石頭上。
    “這東西能讓你睡整夜。”他說。
    張大山的手頓住了。他盯著那枚果子，喉結動了動，又猛地搖頭：“我不認識你，也不需要施舍。”
    “我不是來施舍的。”秦昊站著沒動，“我要找的人，叫張大山。三十一年前進礦，塌方斷腿，後來一直在西區廢巷熬藥。”
    對方肩膀抖了一下。
    “你打聽這些幹什麽？”
    “我想知道，為什麽每月十五，礦上都要清空西區？”
    張大山的臉瞬間白了。他抓起拐杖想站起來，可斷腿使不上力，整個人歪倒在棚子邊上。他喘著氣，聲音壓得極低：“你別問……問了你也活不出去。”
    “我知道塌方是假的。”秦昊往前半步，“坑挖得淺，礦石含量不到三成，純粹為了清人。那天你沒被調走，是因為腿廢了，沒人覺得你值得清。”
    張大山嘴唇發抖：“你到底是誰？”
    “一個不想再當替死鬼的人。”秦昊從懷裏抽出那截斷刀，“這刀是從護礦隊長身上拿的，玄鐵純度七十八以上。可礦上對外說，玄鐵礦脈早就枯了。你說，這礦到底去了哪兒？”
    沉默持續了很久。
    風從巷口灌進來，吹得棚頂的破布嘩啦響。張大山終於伸手，顫巍巍地碰了碰那枚果實。他沒拿，隻是問：“你拿走東西，會燒起來嗎？”
    秦昊一怔：“什麽意思？”
    “有些紙，沾了體溫就會著。”他抬起眼，渾濁的瞳孔裏透出一絲狠勁，“你要是不怕證據燒在手裏，我就給你看。”
    係統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有機混合物殘留｜成分分析：焰心草提取物｜觸發條件：體熱持續接觸＞180秒】。
    秦昊立刻明白了。他從腰後抽出一塊灰白色的布料——是從護礦隊屍體上扒下來的石棉襯裏，專防高溫灼傷。他把布攤開：“我有隔熱線的料子。你給，我接。”
    張大山盯著那塊布，又看看果實，終於伸手探進棚子角落的瓦罐。他摸索半天，掏出一本用油紙包著的冊子。翻開一角，紙頁邊緣焦黑，上麵字跡歪斜，夾著不少暗號。
    他把賬本遞過來，手抖得厲害：“十五夜，劣礦坑，屍貨三成……這些不是事故記錄，是出貨單。二長老和血刀會的人勾結，每月借塌方名義清人，死的活的都往下送。活的賣去煉藥，死的剝皮抽筋當材料。”
    秦昊接過賬本，迅速用石棉布裹住。係統掃描同步完成：【關鍵字提取成功｜關聯事件：月圓夜人員調度異常｜護礦隊換防記錄缺失｜屍體轉運路徑空白】。
    邏輯串上了。
    老李頭被種禁製，是因為他知道內情；塌方陷阱不是偶然，是清場流程的一部分；護礦隊圍殺他，不隻是為了滅口，更是為了保住這條屍貨鏈。
    “這本子你藏了多久？”
    “八年。”張大山靠回牆邊，聲音啞了，“我老婆孩子在外村，每月有人送糧。我要是說了，他們明天就斷糧。可要是不說……你這樣的後生，還得一個個往坑裏填。”
    秦昊把果實推到他麵前：“拿著。下次有人問起，就說是在死人堆邊撿的。地行藤不長活地，沒人信你能進那種地方。”
    “你呢？你拿到這東西，打算怎麽辦？”
    “不怎麽辦。”秦昊把賬本塞進內袋，貼著胸口放好，“你不說，我不說，它也不會開口。”
    張大山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可它會燒。你帶不走的。你前腳出礦，後腳體溫一烘，它就成灰了。”
    “那就別讓它烘著。”秦昊拍了拍皮囊，“我有的是冰石。”
    他轉身要走。
    “等等。”張大山喊住他，“你要是真想掀這攤子……礦底還有個暗倉。他們把來不及處理的‘貨’堆在那兒，用石灰蓋著。你去看過，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秦昊點頭，邁步往巷口走。
    身後傳來窸窣聲，接著是張大山壓低的聲音：“小子……要是我老婆孩子哪天突然沒糧了……你就當從沒見過我。”
    秦昊沒回頭。
    他穿過廢巷，地行藤的根須重新貼上地麵。係統提示：【前方五十步，震動頻率異常｜非巡邏隊步調】。他貼牆停下，從皮囊裏摸出一小塊冰石，按在賬本外層的石棉布上。
    寒氣滲出來，指尖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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