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深處的風帶著鐵鏽味，吹得人喉嚨發幹。秦昊貼著岩壁往前走，腳步很輕，但每一步都踩在震動的節點上。地行藤的根須貼地蔓延，像一張看不見的網，不斷將前方的結構反饋回來。係統提示音在腦中一閃而過：【前方空腔擴大｜人數密度上升｜判斷：集中關押區】。
    他沒停，右手按了按胸口。石棉布包裹的賬本還在，外層濕漉漉的，冰石已經化盡，寒氣散得差不多了。再過一會兒，體溫就會傳上去，那本子就得燒起來。
    他知道時間不多。
    轉過一道窄彎，前方豁然開闊。一個巨大的坑道橫在眼前，四壁鑿出層層台地，礦工們擠在上麵，有的坐著，有的躺著，動作遲緩，眼神空洞。鐵鏈拴在手腕腳踝上，鏽跡斑斑，不少人皮膚發青，像是長期吸了毒氣。
    幾個護礦隊員站在高處了望台，手裏握著弩弓，目光掃來掃去。
    秦昊站在陰影裏，沒立刻出去。他等了一會兒，等一個巡邏的守衛走遠，才邁步跨出。
    “站住！”一聲喝止從上方傳來。
    他抬頭，沒說話，隻是把手伸進懷裏，慢慢抽出那本濕透的賬本，高高舉起。
    “你們認得這個嗎？”他聲音不大，但在空曠的坑道裏傳得很遠，“它本來該燒了。我用冰石壓了它一路。現在它還能看。”
    台上的礦工們動了一下，有人抬頭，有人縮了縮身子。
    “十五號，劣礦坑，塌方。”秦昊翻了一頁，念出第一行字，“三十七具屍體，換八百靈石，血刀會拿六成。你們中間，誰的兄弟是那天沒回來的？”
    沒人應聲。
    他冷笑一聲，撕下那頁紙，直接扔進旁邊火把。
    火焰猛地一跳，紙頁邊緣焦黑卷曲，但沒燒透。上麵的數字清清楚楚。
    “它燒不幹淨。”他說，“就像你們記得的那些人，也燒不掉。”
    台下開始有人低聲議論。一個老礦工猛地站起來，聲音發抖：“你誰？秦家的人也配替我們說話？你們不也是管礦的？”
    秦昊沒看他，反而轉頭，目光落在角落。
    “張大山。”他喊了一聲。
    人群一靜。
    一個拄著木拐的男人渾身一震，抬起頭，臉上全是冷汗。
    “你腿是怎麽斷的？”秦昊問。
    張大山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上個月塌方，他們把你推進去填坑。”秦昊替他說完，“就因為你問了句——‘為啥總派我們去死巷’？”
    張大山的手猛地攥緊拐杖，指節發白。他慢慢站直，雖然左腿懸著，整個人都在抖，但他站起來了。
    “他說得對。”他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過石頭，“那天，他們讓我去挖支撐柱。我問了一句，就被推進塌方區。他們說，‘死人不用問那麽多’。”
    他抬手指向高處的了望台：“上麵的人，誰沒聽過這種話？誰沒送走過兄弟？你們以為是意外？是命不好？”
    沒人說話了。
    一個年輕礦工突然吼出來：“那又能怎麽樣？我們衝上去，立刻就被射成篩子！我老婆孩子還在外麵！”
    “所以你們就繼續等死？”秦昊聲音冷下來，“等下一個月圓夜，等下一波塌方？等你們的名字也寫進這種賬本，變成一串數字？”
    他把賬本往地上一拍，濕紙貼在岩石上，墨跡暈開，但字還在。
    “我不是來救你們的。”他說，“我是來告訴你們——你們不是耗材。你們的名字，不該隻出現在賣屍的賬上。”
    坑道裏一片死寂。
    忽然，一聲悶響。
    一個礦工把鐵鎬砸在地上，鏈子嘩啦作響。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有人開始扯手腕上的鐵環，有人抄起鎬頭往岩壁上砸。
    “老子不幹了！”
    “殺了那些狗娘養的！”
    怒吼聲炸開，人群像滾水一樣沸騰起來。有人衝向通道口，有人往高處爬，互相推搡，撞在一起。一個礦工被擠倒，立刻被踩了幾腳，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秦昊臉色一沉。
    高處的護礦隊員已經架起弓弩，箭頭對準人群，隻等一聲令下。
    再這麽下去，不用打，自己就先亂死了。
    他右手一揚，一顆種子飛出，瞬間紮進地麵。
    下一秒，一朵冰蓮轟然綻放。
    寒氣如潮水般擴散，白霧翻湧，整個坑道溫度驟降。衝在最前麵的礦工猛地一僵，呼吸像被掐住，怒火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整個人清醒過來。
    “冷靜點。”秦昊跳上一塊凸出的岩石，聲音壓過騷動，“他們想讓我們亂，想讓我們衝上去送死。你們現在衝，就是靶子。”
    他掃視一圈，目光淩厲：“要報仇，先活下來。聽我的。”
    有人還在喘粗氣，眼神發紅，但沒人再動。
    “三人一組。”他迅速下令，“前麵的拿盾，沒有盾的用礦車板擋。後麵的舉鎬，等他們下來再打。弓手在高處，不敢跳，但敢射。你們衝的時候，必須壓低，貼牆走，別擠在一起。”
    一個礦工吼道：“我們沒練過！怎麽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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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開始練。”秦昊盯著他，“第一組，你，你，還有你——站前麵。第二組跟上，護住側翼。第三組準備接應。誰掉隊，誰替他擋箭。”
    他話音剛落，高處傳來一聲厲喝：“放箭！”
    箭矢破空而下。
    秦昊猛地抬手，冰蓮再次擴張，一道冰牆憑空升起，三支箭當場凍住，懸在半空。
    “蹲下！”他大吼。
    礦工們本能地趴低身子，箭矢擦著頭頂飛過，釘進岩壁。
    “現在！”秦昊一揮手，“第一組，上！”
    三個人舉著礦車板衝出，後麵兩組緊隨其後，陣型雖然生澀，但總算沒亂。他們貼著牆根快速推進，避開正麵箭道。
    高處的弓手明顯愣了一下，沒料到這群人居然能組織起來。
    “第二輪準備！”指揮的護礦小隊長大吼。
    秦昊站在後方，目光掃過戰場。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對方肯定還有後手。但他更清楚，隻要這股氣不散，隻要這些人不再隻想著逃命，就有機會。
    “張大山。”他回頭喊了一聲。
    老人拄著拐，艱難地挪過來。
    “你信我嗎？”秦昊問。
    張大山看著他，好一會兒，點了點頭。
    “那就幫我傳令。”秦昊遞過去一塊碎石，“每組之間用石頭敲擊傳信號。兩下是停，三下是進，一下是撤。別喊，別亂。”
    張大山接過石頭，手還在抖，但眼神穩了。
    坑道裏，冰霧未散，礦工們的呼吸在冷空氣中凝成白氣。第一組已經逼近了望台下方，第二組正在包抄側梯。高處的護礦隊員開始慌了，有人想撤，卻被隊長按住。
    秦昊站在後方，手按在腰間劍柄上，沒動。
    他知道這把劍現在不能出。赤霄劍一亮，就會暴露戰體氣息，引來更多敵人。他得讓這些人自己打這一仗。
    “第三組，準備接應。”他低聲下令。
    就在這時，地行藤的根須突然傳來震動。
    秦昊眉頭一皺。
    係統提示跳出來：【檢測到高頻腳步｜數量十二｜正從東側通道快速接近】。
    援軍。
    不是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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