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手指從鐵欄邊緣收回，掌心三片焦黃殘片貼著皮膚，邊緣微微發燙。他沒再看那口深井，也沒去管地下十丈傳來的嗡鳴。血字“入者即陷”還在腦子裏轉，但他已經不是會被一句話嚇住的人。
    他把殘片並排放在掌心，閉眼默念。
    係統光幕無聲浮現：【殘片匹配中……檢測到同源符紋，正在融合】。
    指尖下，三片羊皮紙邊緣泛起淡青光，像被無形的線牽引，緩緩咬合。裂痕消失，紋路連成一片，最終拚成一張完整的礦道圖。中央一點紅光閃爍，標注著“蒼嵐城北·廢棄鐵礦”。下方一行小字浮現：【據點定位完成，第四片殘片信號源位於礦道第四重閘後】。
    他睜開眼，把地圖塞進內袋，順手抹了把臉。臉上幹了的血塊蹭下一塊，他沒管。
    原路返回的台階濕滑，他走得穩，一步沒停。三當家和那幾個黑衣人還躺在地上，姿勢沒變。他繞過去時，眼角掃到對方腰間血刀，刀身刻著“三當家”三個字，跟幻陣裏一模一樣。不是假的，是真有人替二當家收屍。
    他沒多看，繼續走。
    出口在頭頂，一道窄縫透著灰光。他側身擠出去，外頭是廢棄礦道口，風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遠處蒼嵐城輪廓模糊，天邊剛透出點青白。
    他脫下外袍，從儲物袋翻出一件灰布雜役服，套上。又從角落拖過一袋粗糧，扛上肩。袋子沉，壓得他右臂一抽，但他沒換手。
    隊伍在礦口排著，都是灰衣人，背著糧袋或工具箱。守衛站在鐵卡前，挨個查腰牌。他低頭混進去，腳步放慢，肩膀微塌，學著前麵那人走路的樣子。
    輪到他時，守衛伸手。
    他遞出一塊銅牌。那是昨晚從一名暈倒雜役身上順的，又用幽影蘭粉末在表麵壓了層低階印記。守衛拿燈照了照，點頭放行。
    鐵卡後是螺旋礦道，向下延伸，石壁上每隔一段就嵌著一盞油燈，火光昏黃。空氣悶，混著煤灰和鐵鏽味。他跟著隊伍往前走，糧袋壓肩，腳步沉穩。
    第一道鐵閘三十丈後出現。玄鐵鑄成，門上刻著“玄鐵封印，非令勿啟”。兩邊各站一名守衛，築基初期，氣息相連，一動全動。他沒靠近，等運糧車經過時，貼著車影蹭過去。守衛掃了一眼，沒攔。
    第二道閘同樣方式通過。
    第三道閘前，他停了兩步。這道門比前兩道厚，門縫泛著暗光，顯然是陣法加持。守衛也多了一個人，三人輪巡，間隙極短。他靠牆蹲下，假裝調整糧袋，等一輛滿載礦石的推車過來，順勢貼著車尾陰影溜了過去。
    守衛轉身時，他已過閘。
    礦道繼續下行，空氣更沉。他知道，第四道是最後一關。係統提示說得清楚——信號源就在那後麵。
    他靠在牆邊，從儲物袋摸出一根紫雷竹。竹身泛紫，表麵有天然雷紋，是他早年在雷穀撿的，一直沒用。現在正好。
    他抬頭看頂壁，礦道上方有裂縫，直通地麵。三百丈外，雷脈波動正強。
    他把紫雷竹插進側壁裂縫，左手按住竹根，注入一絲真氣。
    竹身微震，雷紋亮起。
    頭頂礦井上方，雲層開始聚攏。一道雷光在雲中遊走，越壓越低。
    礦道內，第四道玄鐵閘前，兩名守衛正在交班。一個轉身走開，另一個提刀站定。這人氣息比前幾關強，築基中期，身上有股子血腥氣，像是剛殺過人。
    秦昊貼在運糧車後，盯著那扇門。
    突然，頭頂一聲悶響。
    雷光劈下，正中紫雷竹。
    電流順著竹身炸開，化作電網轟向鐵閘。閘門符陣瞬間紊亂，表麵符文亂跳，鎖芯“哢”地一響，裂開一道縫。
    守衛大驚，轉身催動真氣。他掌心湧出暗紅氣流，帶著腐臭味，迎著電網推去。兩股力量撞上，爆開一團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秦昊動了。
    他抽出赤霄劍，劍身一震，殘存的雷力順著劍尖竄出。他借著強光掩護，低身衝出，劍氣裹著雷光橫掃。
    守衛倉促格擋，刀被震偏。秦昊一腳踹在他胸口，對方後退兩步，撞在鐵閘上。閘門本就鬆動，這一撞，直接彈開半尺。
    他閃身而入。
    門後是條窄道，向下傾斜。他剛踏進一步，身後守衛怒吼著撲來。秦昊反手一劍，劍氣斬在門縫，逼得對方縮手。他趁機往前衝，腳步不停。
    通道兩側石壁滲水，地麵濕滑。他每一步都踩得實，耳朵聽著後頭動靜。守衛沒追，但鐵閘開始緩緩合攏。
    他加快速度。
    通道盡頭是一間空石室，四麵牆無門，隻有地麵一道鐵柵。他蹲下，透過縫隙往下看。
    十丈之下，是一片開闊空間，四壁嵌著鐵籠，籠門緊閉。每個籠子裏關著人，男女都有，衣衫破爛，手腳戴著鐐銬。中央一條鐵軌貫穿，軌道上停著一輛礦車，車廂裏堆著黑石。
    他盯著那些籠子，沒動。
    係統突然提示：【檢測到高密度契約波動，來源：地下囚籠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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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皺眉。
    這不是普通據點，是活人關押點。而且……契約波動密集，說明這些人不簡單。
    他摸了摸劍柄，剛想動，腳下鐵柵突然亮起一道紅紋。他立刻後退。
    紅紋蔓延，整個鐵柵升起，露出下方豎井。一道鐵梯垂下來，通向囚籠層。
    他盯著那梯子，沒急著下。
    剛才破閘時，雷電和血影真氣對衝，他察覺到一點異樣——那腐蝕性真氣，和幽影蘭的種子有微弱排斥反應。這種排斥，通常隻出現在被契約控製的軀體上。
    他低頭看手。
    掌心還沾著一點從三當家身上蹭到的血。那血現在泛著暗青，像是被什麽東西汙染過。
    他忽然明白為什麽係統會提示“契約波動”。
    這些人不是囚犯，是契約宿主。
    他把血抹在劍刃上，赤霄劍微微顫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麽。
    他抓起鐵梯，開始往下爬。
    十丈不長，但他爬得慢，每一步都確認梯子穩固。到底後，他貼牆站定，目光掃過四周。
    鐵籠排列整齊，每個間隔三丈，籠外刻著編號。他走到最近的一個，伸手摸了摸鐵欄。
    冰涼，但有細微震動，像是底下有東西在轉。
    他正要細看，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立刻縮身，躲進陰影。三名守衛從通道盡頭走來，穿著黑鐵甲，腰佩彎刀。他們走到中央礦車前，開始裝卸黑石。
    秦昊屏住呼吸。
    等他們走遠，他才靠近籠子，從縫隙往裏看。
    裏麵關著個中年男人，盤腿坐著，手腕鐐銬連著一條細鏈，通向籠頂。他閉著眼，像是睡著了。但秦昊注意到，他胸口起伏極慢，幾乎感覺不到。
    他伸手，輕輕敲了下鐵欄。
    男人猛地睜眼，目光如刀。
    秦昊沒退，低聲問：“你們是什麽人？”
    男人沒答，隻盯著他，眼神裏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死寂般的警惕。
    “誰把你們關在這兒？”秦昊又問。
    男人嘴唇動了動，聲音沙啞：“進來的人，都得留下。”
    秦昊皺眉：“什麽意思？”
    男人沒再開口，隻是緩緩抬起手，指向籠頂的鏈條。鏈條另一端連著牆上的刻度盤，指針正慢慢往右偏。
    秦昊順著看去，發現所有籠子的鏈條都連著同一個係統。而中央礦車上的黑石，正一點點發出微光。
    他忽然意識到——這些不是普通鐐銬。
    是契約抽取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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