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手還搭在鐵梯最後一階，腳底剛觸到囚籠層的地麵，指節一緊，立刻把紫雷竹抽了回來。竹身微顫，殘留的雷意順著掌心竄上來，讓他右臂舊傷抽了一下。
    他沒管。
    目光掃過四周，十丈下方的空間比從鐵柵往下看時更顯壓抑。鐵籠一排排嵌進石壁，像一口口豎著的棺材。中央那輛礦車停在軌道盡頭，黑石堆得冒了尖，表麵泛著油光，像是被什麽東西浸過。
    他貼牆挪到最近的籠子旁，伸手摸鐵欄。
    冰涼，但有震動，從地底傳上來，順著欄杆往指尖鑽。他把左手按上去，閉眼，指尖血滲出一滴，落在劍刃上。
    赤霄劍輕輕抖了下。
    係統無聲浮現：【檢測到‘噬靈蠱’活性波動，宿主真氣持續流失，強行破鎖將觸發蠱蟲反噬】。
    他睜眼，劍刃一轉，血珠甩在地麵，瞬間被石縫吸幹。
    不是普通囚犯。是活體真氣源。被人當成爐柴一樣燒著。
    他換到中央鐵籠前，動作放輕。這籠子比別的大一圈，鐵欄更粗，上麵刻著扭曲的符文，像是被火燒過又淬了水，黑一塊灰一塊。
    裏麵坐著個老頭，背駝得幾乎貼到膝蓋，頭發全白，臉上全是裂口，像幹透的泥地。他閉著眼，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
    秦昊敲了下鐵欄。
    老頭沒動。
    他又敲了一下，聲音壓得極低：“你們是煉器師？”
    老頭眼皮抖了抖，緩緩睜開。眼白發黃，瞳孔縮成針尖大小。他盯著秦昊看了兩息，忽然咧嘴，聲音像砂紙磨鐵：“你能看見蠱蟲波動？”
    秦昊沒答。
    老頭喉嚨裏滾出一聲笑，又咳出一口黑血，濺在籠底：“熔爐不毀，誰也走不了……那是控製源。”
    “哪個熔爐？”
    老頭抬手指了指礦車後方。那裏石壁凹進去一塊，立著一人高的黑鐵爐，爐身纏著鐵鏈，鏈條另一頭連著每個籠子的鐐銬。爐口封著銅蓋，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正隨著某種節奏微微震顫。
    “它吃人。”老頭喘了口氣，“吃真氣，吃命。蠱蟲靠它活，它靠地脈活。斷根……才能斷鏈。”
    秦昊盯著那爐子，腦中係統光幕一閃：【檢測到高密度契約波動，來源：中央熔爐】。
    他明白了。
    這些人不是被關著，是被種了蠱，連著爐子，成了活陣眼。熔爐一停，蠱蟲反噬，人當場爆體。可要是不管，他們也會被一點點抽幹，變成幹屍。
    兩頭死局。
    他正要再問，遠處傳來腳步聲。
    三個人，走得很穩，腰間刀柄露了一截。是守衛。
    他立刻縮身，躲進礦車投下的暗處。守衛走到礦車旁，開始卸黑石。一塊石頭滾落，砸在地上，裂開一道縫，裏麵滲出黑色黏液，落地即冒白煙。
    守衛沒管，繼續搬。
    秦昊盯著那黏液，忽然想起什麽——剛才破第四道鐵閘時，守衛用的血影真氣，和幽影蘭種子有排斥反應。而這種反應，隻出現在被契約控製的軀體上。
    他低頭看手心，還沾著一點從三當家身上蹭到的血。那血現在泛著暗青，像是被什麽東西汙染過。
    和這黑石裏的液體，顏色一樣。
    他眼神一冷。
    這不是運礦的車。是運“料”的。
    守衛搬完石頭，轉身離開。腳步聲遠去，礦道重歸安靜。
    秦昊從暗處出來，走到老頭籠前：“怎麽毀？”
    老頭搖頭：“沒人能碰。爐殼有符陣，觸之即燃。隻有……雷火雙擊，才裂一道縫。”
    “雷火？”
    “一個破殼，一個斷脈。”老頭抬手，指向熔爐底部，“裂縫裏有陣紋，血不能回。一旦流回去……蠱蟲全醒。”
    秦昊沒再問，轉身走向熔爐。
    剛走兩步，背後風聲驟起。
    他猛地側身，一把雙刃短斧擦肩劈下，砸在地麵，火星四濺。
    守衛頭目站在三丈外，黑鐵甲裹身，臉上一道刀疤從眉骨劃到嘴角。他盯著秦昊，聲音像鈍刀刮骨：“雜役也敢進禁地？”
    秦昊沒答，反手抽出赤霄劍。
    守衛頭目冷笑，雙斧一錯，衝上來就是一記橫斬。斧風帶起腥臭氣，那是血影真氣的味兒。
    秦昊後退半步，劍橫胸前，左手一揚。
    爆炎葵從掌心躍出，火苗“轟”地炸開，呈扇形掃過囚室。高溫逼得守衛頭目收斧後撤，臉上油汗直冒。
    秦昊趁機躍向熔爐，紫雷竹從袖中滑出，插進爐殼一道舊裂紋裏。
    他注入一絲雷屬性真氣。
    竹身劇震，雷光順著裂縫蔓延，爐體發出刺耳嗡鳴，像是被驚醒的獸。符文亂閃，外殼裂紋擴大，一道黑線從內部滲出，黏液如血，順著爐身往下淌。
    守衛頭目怒吼，雙斧掄圓，衝上來要劈秦昊。
    秦昊收回爆炎葵，劍光一閃，赤焰斬橫掃而出。火焰貼地蔓延，逼得守衛頭目跳開。
    他沒追，轉身盯著熔爐底部。
    那道裂縫裏，果然有陣紋，細如蛛絲，泛著暗紅光。黑血正順著紋路往上爬，像是要流回爐心。
    老頭在籠裏嘶喊：“別讓血回去！斷它！”
    秦昊抬手，紫雷竹拔出，正要再插。
    守衛頭目從礦車後撲出，雙斧交叉劈下，直取他後頸。
    他側身避斧，膝蓋一軟，舊傷炸開。右臂差點脫力，劍差點脫手。
    他咬牙撐住，反手一劍逼退對方，順勢將紫雷竹狠狠插進陣紋交匯點。
    雷光炸裂。
    熔爐劇烈震動，黑血倒流，裂縫擴大，黏液噴出半尺高，落在地上嘶嘶作響。
    守衛頭目踉蹌後退，盯著熔爐，臉色變了。
    秦昊單膝跪地，以劍撐地，喘了兩口。真氣耗了三成，手臂抖得厲害，但他眼神沒亂。
    他抬頭看老頭：“根在哪兒？”
    老頭抬手指向爐底陰影：“裂縫……有陣紋……別讓血流回去……”
    話沒說完，一口黑血噴出，人往後一倒，昏死過去。
    秦昊盯著那裂縫。
    黑血還在往外滲，但速度慢了。陣紋的紅光也弱了幾分。
    他伸手，把紫雷竹握得更緊。
    熔爐底部，那道裂縫深處，隱約有東西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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