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跪在地上，劍尖插進石縫撐住身體，右臂的舊傷像是被燒紅的鐵條反複刮過。他沒抬頭，左手死死按在右肩下方，那裏剛被守衛頭目的斧風掃中，皮肉翻裂，血已經浸透袖口。
    他咬牙，一口氣沉進丹田，把《蒼嵐訣》的運轉路線從第七脈調回第三回環。經脈震得發麻，但他沒停。真氣一寸寸往上頂，壓住那股亂竄的痛意。他知道，現在不能倒。
    熔爐還在響。
    低沉的嗡鳴從爐底傳來，像是某種東西在蘇醒。紫雷竹還插在裂縫裏，竹身微微顫動，殘留的雷光順著裂紋往外爬，但速度慢了。黑血又開始往回流，沿著陣紋一絲絲往爐心走。
    他抬眼，盯著那道裂縫。
    剛才那一擊，隻是打斷了血流的節奏，沒破陣眼。要徹底斷掉蠱鏈，得讓火和雷同時撞進交匯點。可他現在一隻手幾乎廢了，爆炎葵在左掌，紫雷竹在右，兩邊真氣根本對不上。
    他閉眼，神識沉進識海。
    係統界麵無聲浮現，半透明的陣眼圖在眼前展開。熔爐底部的結構被拆解成線條，一條紅線和一條藍線在深處交匯，標著“火雷節點”。旁邊閃著小字：【注入需同步，誤差≤0.3息，否則反噬】。
    他睜開眼，呼吸穩了。
    左手把爆炎葵往前送了半寸，火苗安靜地燃著。右手慢慢鬆開紫雷竹，改用指尖勾住竹尾，不讓它掉。然後，他把兩股真氣分別引向掌心，一縷赤紅，一縷銀藍，在體外緩緩拉出。
    剛一靠近，兩股氣就炸了。
    火苗猛地躥高，雷弧亂跳，打得他虎口發麻。右臂的傷口又裂開，血順著手指滴到地上。
    他沒甩手，反而把兩股氣收得更緊。他知道問題在哪——真氣不是出不來，是不聽話。爆炎葵和紫雷竹都是他契約過的靈植，本源早就歸他掌控，可現在就像兩頭不聽指令的野獸，互相撕咬。
    他深吸一口氣，神識再次沉入係統。
    【無限契約係統】的界麵在他識海中亮起。他沒調任務，也沒看契約列表，而是把意識沉進“綁定記錄”裏，找到那兩條最早的數據——【爆炎葵·綁定完成】【紫雷竹·綁定完成】。
    他盯著那兩個名字，回憶起第一次引動雷魂、第一次點燃地脈火種時的感覺。那時候，雷是劈開黑暗的刀，火是燒盡雜念的焰。它們不是工具，是他的延伸。
    他閉眼，不再強行控製真氣，而是用神識在識海裏畫了個圈，把兩股力量圈在一起。然後，輕聲說：“聽我的。”
    那一瞬，火和雷同時靜了。
    再睜眼，他雙手緩緩前推。
    赤紅火焰裹著銀藍電弧，像兩條纏繞的蛇，穩穩地朝著熔爐底部的裂縫遊去。沒有炸開，沒有偏移，一路直入。
    “轟——”
    節點亮了。
    整座熔爐猛地一震，符文從紅轉白，逆向流轉。鐵籠上的鐐銬“哢”地齊斷，鐵鏈嘩啦啦垂地。一排排煉器師癱軟下去，有人開始咳嗽，有人喘得厲害，但呼吸都比剛才穩了。
    秦昊沒動。
    他盯著熔爐，手還舉著。火和雷還在往裏灌，但維持同步越來越難。真氣像被抽走的水，三成已經見底，經脈開始發燙。
    突然，裂縫擴大。
    一道黑液噴出來，濺在紫雷竹上。竹身一抖，雷光差點斷掉。他左手猛壓爆炎葵，火勢暴漲，硬是把雷弧穩住。
    “再撐一下……”他低語。
    終於，節點徹底亮起，白光炸開一瞬，又驟然熄滅。
    陣眼破了。
    所有鐵鏈斷成數截，籠門自動彈開。煉器師們陸續倒地，沒人說話，但有幾個抬起了頭，眼神清明了些。
    秦昊鬆手，爆炎葵縮回掌心，紫雷竹也從裂縫裏脫落，被他順手抄住。他想站起來，膝蓋卻一軟，差點栽下去。右臂徹底使不上力，整條胳膊像是不屬於他。
    他靠著爐身坐下來，喘了兩口。
    成了。
    人救了，陣破了，蠱鏈斷了。可他沒輕鬆。熔爐的震動沒停，反而越來越快。爐殼的裂紋像蛛網一樣蔓延，黑液不斷滲出，落地就冒白煙。
    他抬頭看爐頂。
    銅蓋已經崩開一道大縫，裏麵透出暗紅的光，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膨脹。空氣開始發燙，呼吸都帶著焦味。
    就在這時，角落傳來一聲咳嗽。
    他轉頭，是那個老頭。剛才昏過去的煉器師，此刻半睜著眼，嘴唇動了動。
    “熔爐……一旦炸……”他聲音斷斷續續，“……整條礦道……塌……”
    話沒說完，頭一偏，又昏了過去。
    秦昊盯著他，沒出聲。
    他掃了一圈，確認其他煉器師雖然虛弱，但都沒再流黑血，蠱蟲的控製確實斷了。沒人能走，但至少不用再被抽幹。
    他撐著爐身站起來，把爆炎葵和紫雷竹收好。然後彎腰，想去扶最近的一個煉器師。
    剛伸手，腳底一震。
    比之前猛十倍。
    整座囚室的地麵裂開幾道縫，石塊往下掉。他抬頭，看見熔爐頂部的銅蓋被一股力量頂得翹了起來，赤光從縫隙裏噴出，照得四壁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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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動。
    目光順著礦道出口的方向看去。那裏黑著，但還能走。問題是，這些人根本走不了。
    他站在原地，手裏還抓著紫雷竹。
    爐體發出金屬扭曲的聲響，裂縫裏開始有氣流往外噴。他算了一下時間，最多半刻鍾，這東西就得炸。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
    真氣還剩不到兩成，右臂廢了，赤霄劍插在遠處，一時夠不著。現在跑，能活。可這些人，一個都走不了。
    他沒猶豫太久。
    轉身走向熔爐，把紫雷竹重新插進裂縫最深處。然後從懷裏摸出最後一張符紙——雷引符，是之前從三當家身上搜來的。
    他把符紙貼在竹身上，左手按上去。
    “再炸一次，”他低聲說，“這次衝上頭。”
    符紙燃起藍光，紫雷竹劇烈震動，雷意順著裂縫往爐心鑽。熔爐的轟鳴突然變了調，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震動節奏亂了。
    他站在原地，手沒鬆。
    爐頂的赤光開始閃爍，忽明忽暗。裂縫裏的黑液噴得更高，但方向歪了，像是內部的平衡被打破了。
    他盯著那道光。
    突然，爐體發出一聲尖銳的金屬撕裂聲。
    一道赤紅的光柱從裂縫中衝出，直射礦道頂部。石壁瞬間被燒穿，碎石嘩啦落下。緊接著，整個爐體劇烈晃動，外殼開始龜裂，黑液像噴泉一樣往外湧。
    秦昊被氣浪掀得後退兩步，撞在牆上。
    他沒倒，反而抬頭看那道被燒穿的洞。
    有風從上麵灌下來。
    他扯了下嘴角。
    至少，出口的路，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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