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裏的熱氣貼著後背往上爬，秦昊腳步沒停。肩上的老煉器師已經不說話了，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右臂的血順著指尖往下滴，一階一滴，在石階上留下斷斷續續的暗紅印記。
    他能感覺到熔爐的震動從腳底傳來，不再是那種沉悶的搏動，而是短促、高頻的震顫，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爐子裏撞。
    轉過最後一個彎，中央熔爐出現在眼前。
    爐口翻著黑煙，表麵那些符文原本是暗褐色的，現在卻泛出青灰色的光，像是被什麽東西從內部腐蝕了。爐體四周的地麵上，散落著幾具幹枯的屍體，姿勢扭曲，像是死前經曆過劇烈抽搐。
    秦昊把老煉器師輕輕靠在牆邊，背剛挨上石壁，老人就咳了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黑血。
    “還活著？”秦昊問。
    老煉器師眼皮動了動，聲音像砂紙磨過石頭：“……母蟲……醒了……它在吸爐心火……控製蠱群……”
    話沒說完，他頭一偏，又昏了過去。
    秦昊沒再問。他盯著熔爐底部那道裂縫，上一章滴血壓製黑液的畫麵還在腦子裏。那血光反照池底的瞬間，他看到了脈動的肉瘤——和現在爐底的動靜一模一樣。
    他剛往前邁一步，爐口猛地一震。
    “嗡——”
    一聲尖銳的蜂鳴炸開，緊接著，黑壓壓的一片從爐口噴了出來。
    不是煙，不是火，是蟲。
    成百上千隻黑色蠱蟲，每隻都有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六足蜷縮，翅膀收攏如針，速度極快，一衝出來就分成三股，呈扇形撲向他。
    秦昊反應極快，左手一揚，爆炎葵的火焰在身前炸成一道火牆。赤金火焰剛起，第一波蠱蟲已經撞了上來。
    “嗤嗤”幾聲，前排蠱蟲瞬間碳化，但後麵的沒停，反而加速衝進火中，自爆般炸開一團團黑霧。黑霧一碰火焰，火勢立刻弱了一截。
    第二波緊跟著衝來，火牆又被壓低。
    第三波已經在路上。
    秦昊沒硬撐。他往後一退，右手往腰間一抹，幽影蘭的粉末灑在手臂上，整個人影子一晃，瞬間消失在原地。
    蠱蟲群撲了個空，盤旋一圈，開始在空中重新集結，發出低頻的振翅聲，像是在等待指令。
    秦昊貼著牆角站著，呼吸放輕。隱身狀態隻能維持十息，他得算準時機。
    係統提示跳出來：【噬靈蠱群，等級四階，受母蟲神識操控，行動速度疊加風屬性加成。建議：以高溫封鎖路徑，切斷神識鏈接。】
    他皺眉。
    風屬性？他沒有。
    但高溫他有。
    爆炎葵的火焰能燒穿黑霧，問題是蠱蟲太多，火牆撐不住。除非……能一次性切斷它們的控製源。
    他看向爐底裂縫。
    那裏溫度至少千度，肉眼根本看不清。但剛才蠱蟲衝出的瞬間，他注意到有一股極細的黑氣從裂縫裏閃了一下，像是信號。
    ——母蟲就在下麵。
    要滅它，得讓火焰精準打進裂縫，又不能引燃爐心。一旦火反衝進爐核，整個熔爐可能當場炸開。
    他低頭看了眼右手。
    傷口還在滲血，一滴一滴落在腳邊。
    上一章，他的血能壓製黑液，能激活赤霄劍的純陽之力。那一次，劍身金光一閃，血咒護罩當場崩解。
    他抬起手，咬破指尖，將一滴血抹在赤霄劍尖上。
    劍身微微一震，沒有金光爆發，但劍尖那滴血竟沒滑落，反而像被吸附住一樣，緩緩滲進金屬裏。緊接著，一絲極細的熱流從劍身傳出，順著劍尖往前探出半寸，像一根紅線。
    秦昊眯眼。
    就是這個。
    他把劍收回鞘中，轉頭看向爆炎葵。
    花株正微微晃動，火焰在莖幹上跳動。他走過去，蹲下，將手掌按在花根部的泥土上，低聲道：“幫我一招。”
    契約鏈接瞬間接通。
    爆炎葵的火焰猛地一跳，赤金火光中泛起一絲白邊，溫度驟升。他能感覺到火焰的意誌變得更凝實，像是被什麽力量提純了。
    ——血契強化。
    他沒多想，立刻從懷裏抽出紫雷竹。
    竹身刻著雷紋，是他早年從一處廢陣裏撿的。上一章用它引雷入地，幹擾護罩回流。現在，他要把雷力注入爆炎葵，形成高頻震蕩的雷火流，精準打擊爐底。
    他將紫雷竹一端插進地麵，另一端貼住爆炎葵的主莖。
    “走。”
    真氣一送，雷力順著竹身湧入花株。爆炎葵的火焰瞬間拉長，形成一道螺旋狀的火柱，火心泛著藍白光，像是被電流貫穿。
    秦昊雙手握劍，將赤霄劍橫在火柱前方。
    劍尖那滴血徹底融入金屬，整把劍開始發燙，純陽熱流順著劍身蔓延，與雷火交匯。
    火柱轟然一震，顏色從赤金轉為白金，溫度飆升到極致。
    他瞄準爐底裂縫，劍尖一引，火柱如箭射出。
    “轟！”
    白金雷火精準紮進裂縫，火花四濺，岩漿翻滾。爐體劇烈震動，蠱蟲群瞬間大亂，振翅聲變得雜亂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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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息後，裂縫深處傳來一聲極短的“噗”響，像是氣泡炸開。
    緊接著，所有蠱蟲同時僵住，翅膀停止振動，六足抽搐兩下，紛紛從空中墜落，砸在地上劈啪作響。
    秦昊收回紫雷竹，爆炎葵的火焰緩緩回落，花莖輕輕晃了晃，像是耗盡了力氣。
    他站在原地，沒動。
    爐底裂縫還在冒熱氣，但那股黑氣消失了。符文的光從青灰轉回暗褐，黑液停止滲出。
    “成了？”他低聲問自己。
    身後，老煉器師咳了一聲，醒了。
    “母蟲……死了？”他聲音虛弱。
    “炸了。”秦昊說。
    “那……蠱控斷了……但爐子……還在吸地火……”老人喘著氣，“再不走……等它自己炸……誰都跑不掉……”
    秦昊沒答話。他走過去，蹲下，把老人再次背起來。
    老煉器師輕得像一把枯枝，貼在他背上一動不動。
    他轉身往出口走，腳步沉穩。
    熔爐還在響，不是蜂鳴，而是一種低頻的嗡鳴，像是爐心深處有什麽東西在緩慢轉動。爐壁的符文偶爾閃一下紅光，頻率不規律。
    他沒回頭。
    走到通道口，他忽然停下。
    腳邊有一隻沒完全燒死的蠱蟲，半截身子焦黑，剩下的三隻腳還在抽動，試圖爬向爐體。
    秦昊抬起腳，踩了下去。
    “哢。”
    蟲殼碎裂，黑漿從鞋底擠出來，滴在石板上，發出輕微的“滋”聲。
    他邁步，繼續走。
    通道往上，空氣漸漸涼了。背後的熱浪慢慢退去，但那股鐵鏽味始終沒散。
    他能感覺到右臂的血還在流，順著袖子往下淌，滴在台階上，一階一滴。
    走到一半，他忽然又停住。
    前方三步遠的地上，有一小灘血跡。
    不是他的。
    形狀不對，顏色太深，邊緣微微發紫。
    他盯著那灘血，沒動。
    下一秒，血跡中央，輕輕鼓起一個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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