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手指摳進岩縫，指尖磨得發燙，終於把身子從橫向通道裏拖了出來。外麵天光微亮，林間霧氣浮動，他趴在地上喘了口氣，胸口貼著的陰冥草還在發涼，壓著那股從骨頭縫裏鑽出來的燥熱。
    他沒停。
    撐著胳膊往前爬了幾步，膝蓋一軟，整個人撞在一棵老樹上。樹皮粗糙，刮得肩頭傷口生疼。他咬牙，把左腿往前一拽，右腿拖著地，一點一點往密林外挪。
    係統界麵閃了一下：【宿主經脈損傷嚴重，建議停止移動】。
    他沒理。
    冷無痕在藥穀入口等他，這是他們約好的地方。草要交到對方手裏，陣法才能啟動。七個中邪的弟子還在等，他不能倒在這兒。
    遠處傳來鳥鳴，風吹樹葉沙沙響。他抬眼看了下天色，估摸著離子時過去快兩個時辰了。他記得自己摔下去的時候，月亮還懸在山脊上。現在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他繼續往前。
    每走十步就得停下來喘一次。右臂的黑紋已經退到肩膀，可皮膚底下像是有東西在爬，一陣一陣地抽。他不敢碰，怕一碰就炸。
    終於，前方林子稀疏起來，露出一片低矮石牆。牆後是藥穀，種著秦家常用的幾種解毒草。冷無痕就站在門口，披著黑袍，背對著他，像是早就聽見了動靜。
    秦昊張了張嘴，沒出聲。
    冷無痕轉過身，快步走過來，一把扶住他胳膊。手很穩，沒多問一句。
    “草……在我身上。”秦昊啞著嗓子說。
    冷無痕點頭，伸手探進他衣領，摸出那株陰冥草。草葉還帶著體溫，根須沾著泥，但沒斷。他看了一眼，立刻轉身走向藥穀中央的石台。
    石台周圍刻著陣紋，深淺不一，像是剛刻完不久。七名弟子被綁在石柱上，個個臉色發青，呼吸急促，眼白泛黑。有人在低聲嘶吼，有人抽搐不止。
    冷無痕把陰冥草嵌進陣眼凹槽，哢的一聲卡住。草身微微顫了一下，隨即，陣紋亮起一道淡青光。
    “你得進去。”冷無痕回頭看他，“陣法要靠最強真氣源牽引，你是唯一能撐住的人。”
    秦昊沒說話，拖著腿走到石台中央，盤腿坐下。地麵冰涼，透過衣料滲進來。他閉眼，開始調息。
    冷無痕退到陣外，手指在空中劃了幾道，激活了外圍禁製。石柱上的鎖鏈發出輕響，繃得更緊。
    陣紋的光慢慢變亮。
    忽然，一名弟子猛地抬頭，喉嚨裏發出一聲怪叫。雙眼全黑，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掙了兩下，鎖鏈嘩啦作響。
    緊接著，第二人、第三人也動了起來。
    冷無痕眼神一緊，低喝：“剝離開始，邪種在反抗！”
    秦昊立刻睜眼，雙手按地，火雷雙術的真氣順著掌心灌入陣基。係統提示跳出來：【檢測到邪種活性劇烈震蕩，建議提升輸出功率】。
    他沒猶豫，催動戰體殘餘力量，真氣流速加快。額角青筋跳了兩下，嘴角滲出血絲。
    陣紋的光從青轉紅，又從紅轉青，來回閃爍。七名弟子同時抽搐，口鼻開始溢出黑氣。黑氣一離體，就被陣紋吸走，像被看不見的嘴吞掉。
    一名弟子突然暴起，掙斷了左手鎖鏈，撲向旁邊的守衛。冷無痕一閃而至，一掌拍在他後頸，那人當場癱倒。鎖鏈重新收緊。
    “穩住主陣眼！”冷無痕衝秦昊喊。
    秦昊咬牙，真氣再提。右臂的抽痛更明顯了，像是有根線在經脈裏來回拉。他不管，繼續輸出。
    半炷香後，黑氣不再溢出。弟子們的呼吸漸漸平穩，臉色由青轉白，再轉潤。守衛試探著鬆開一人，那人沒動，隻是低低咳了兩聲，眼皮顫了顫。
    冷無痕盯著陣紋，等最後一絲黑氣被吸收，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邪種已解。”他說，“再一刻鍾，就能完全清除。”
    秦昊閉上眼，肩膀鬆了下來。他感覺胸口那塊壓著的石頭終於挪開了。陰冥草的涼意還在，但沒那麽刺骨了。
    他慢慢抬起右手，看了眼。黑紋退到了上臂，皮膚表麵恢複了正常色澤。可指尖剛碰到皮膚，就察覺到一絲異樣——皮下有東西在動，很微弱，像水底的暗流。
    他不動聲色，把手臂放下。
    係統界麵無聲彈出一行字：【檢測到宿主經脈殘留未知能量波動，頻率與心魔咒初期吻合度78】。
    秦昊睜開眼，目光落在自己掌心。
    冷無痕走過來，站在石台邊。“他們沒事了。”他說，“接下來隻需要靜養。”
    秦昊點頭，慢慢站起來。腿還在抖，但他撐住了。
    “讓他們休息。”他說，“我去閉關調息。”
    冷無痕看了他一眼，沒多問。他知道秦昊從不輕易說累。
    秦昊轉身往藥穀外走。每一步都穩，可隻有他自己知道，右臂的抽痛沒停，反而在往深處鑽。他沒回頭，也沒加快腳步。
    穿過石牆，進入密林。
    樹影斑駁，腳下的枯葉發出輕微碎裂聲。他走得很慢，左手一直貼在胸口，像是護著什麽。
    係統界麵又閃了一下：【殘留能量波動增強，建議立即隔離處理】。
    他沒回。
    隻是把左手從胸口移開，握住了袖中的匕首。刀柄冰涼，握在手裏很穩。
    林子外傳來一聲鳥叫。
    他抬頭看了眼天色，雲層壓得很低，像是要下雨。
    他繼續往前走，腳步沒停。
    右手袖口滑下一滴血，落在枯葉上，慢慢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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